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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那一瞬间血液像是冷却了,我手下意识地蜷紧,只觉得心脏停跳。
李鸣玉开始回忆七年起的往事:“前天刚下完暴雨,但你带我去蜻蜓岭的时候天气很好,太阳很晒,土地湿湿的。我们走了一天,走得我腿都疼了,但我怕你不开心,所以还是一直走。你说想要蜻蜓,但我捕到的时候,哥哥已经不在那里了,像是蒸发掉了。”
他望着我的眼睛,重复了遍,“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什么都想不了,只是恐惧地发抖,喃喃着辩解:“我、我没有……”
“我找你找到天黑,蜻蜓岭的晚上很冷,还有很多飞虫,”李鸣玉仍是在问问,“为什么要丢下我?”
耳膜鼓胀地跳,眼前也发昏,我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把你丢下!”
李鸣玉平静地看着我。
“我没有丢下你,是你自己跑远的。对,是你。我对那个地方又不熟悉,所以、所以……”我背后冷湿,摇摇欲坠地盯着他,“我没有想害你……”
空气中安静地只能听见我笨重的喘气声。
那时我才注意到肚子痉挛着在疼,针扎似的,几乎让我站不住脚,我看向桌面上吃完了的煲仔饭,茫然地想,李鸣玉要杀了我吗?
疼痛愈发得强烈,腿脚发软的时候却是没有摔到地上,李鸣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我,微微用力,我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本能地推他环抱在身前的手,哽咽着哭:“假惺惺什么!你在饭里下药不就是想杀了我,这下你如愿以偿了。”
怪我自己蠢笨,他在车上就敢给我下药迷晕,我怎么又敢吃他做的饭?也是我自己活该死在他的手里。
我又茫然地想,可不吃饭也是要饿死的。
遗书我也没有写,或许等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李鸣玉会继续扮演我,我就这么消失掉了。濒死的绝望涌上来,我愈发用力砸他的胳膊。
“别动。”
李鸣玉声音冷淡。
我怔住,竟真的吓得不挣动了。
“饭里没有下药。是你太紧张了,放松点……”李鸣玉语气又轻缓下来,蛊惑似的,手探入衣摆,温热的掌心慢慢揉着发凉的腹部,“揉揉就没那么痛了。”
这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像是在之前他也曾这样安抚过我一样。
我记不起来,只意识到方才不过是我多想,于是难堪地别开了脸,更加恨李鸣玉让我出丑。
肚子的抽痛一点点平缓下来,李鸣玉枕在我的肩膀处,轻叹了口气,说:“哥哥太沉不住气了,这样很容易被欺负的。”
我手指掐得掌心痛,竭力想要平静,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声线轻微发抖:“李鸣玉……小鱼。”
“嗯,”李鸣玉应,“在这儿。”
“……七、七年前,我没有故意丢下你。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怪我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时间过去那么久,你会归罪在我身上也正常,”我低下头,头发的阴影朦胧掩住眉眼,“小鱼,我真的没有丢下你,没有想害你。你信我,好不好?”
李鸣玉忽然低笑出声。
“真聪明,我差点要被哥哥骗到了,”他枕着我的肩膀,乖巧地抱着我,微微侧过脸看我,“那七年前我们分开的那个晚上,哥哥为什么一点难过都没有?”
我背脊僵住。
“或者说,我为了找你跑到马路上,看到车灯照过来,但没有力气爬开的时候。哥哥感受到我有多疼了吗?”
我陡然颤了下,口腔里弥漫着血的铁锈味,是我咬破了嘴唇。
对。我们是双生,有着最亲密的共感。我努力做了最后一点尝试,却也明白我骗不了他,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欲盖弥彰。
我灰败下来,半晌才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你一直记得。”
“那七年我是不记得你的,后来慢慢想起来,就想来见你,”李鸣玉轻声说,“我七年里唯一会梦见的是你。”
这时候还要温情,我只觉得可笑,逼问他:“你明知道我讨厌你,想让你消失,还是要回来,李鸣玉,看我犯蠢,耍得我团团转,很有意思吗?”
李鸣玉微笑:“哥哥不也乐在其中吗?”
这么久以来,我为了不暴露七年前的秘密,费尽心力地扮演好兄长的模样,粉饰一场太平,李鸣玉在暗处的台下看得自在,甚至还要为我的表演鼓掌。
如今真相暴露,我像是卸下来了重担,终于不必在他面前继续装下去。
十几年来积攒的情绪像是割开了一道口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我报复似地开口:
“当年是我故意扔下你,李鸣玉,听到这句话满意了吗?”
李鸣玉不再笑,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有一瞬,心脏像是被猛然抓拢——是李鸣玉的情绪。
我忽然觉得畅快,反身在他的腿上,靠近了些,吐息在他脸上:“但你还是喜欢我。”
“真恶心。”
那三个字我说得很慢,李鸣玉眼神微动,揽住我腰的手拢紧了些。
我快意地盯着他,说:“七年了,李鸣玉,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同性恋、、自以为是,明知道我厌恶你还要贴上来,像只会吐舌头的狗一样下贱。”
话语不受控制地吐露出来,止不住似的,我只觉得兴奋。
刺向李鸣玉的刀是给我的恩赐。
顶灯空寂地投在他的瞳仁里,变得淡,变得摇曳。
“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李鸣玉指腹着我的后腰,看着我的眼睛,“但那天酒吧的晚上,哥哥为什么被我操射了四五回,还要求我再操深点,嗯?”
我身体不可抑制地发抖,羞辱冲昏了头脑,拳头砸了过去。
手轻而易举被李鸣玉扣住了,他说:“哥哥,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眼眶发热,我还想骂他几句,下颌却被捏住了,我被迫张开了嘴接受李鸣玉的亲吻。先前他亲过我,都是温柔的,试探的,但这次像是惩罚,让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氧气匮乏,舌尖被吮得酸麻,脸颊发热潮红,眼泪止不住地落。
困住我们的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等到他放开我的时候,我身体软得要命,拼命地大口呼吸着,只觉得死了一回。
李鸣玉揩掉我嘴角没来得及吞下的口水,低声:“哥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在酒吧里拍摄的录像,为什么醒来后却没有了。”
我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后知后觉地觉察出异样。
那晚,我是打开了手机摄影模式进的包间,但第二天醒来时,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我只以为是没有录上,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那里。
是在李鸣玉那里。
李鸣玉温和地开口:“所以我是在给你赎罪的机会,哥哥,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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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再继续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