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碎。
维吉奥的情报像一颗炸弹，在众人之间炸开，将原本统一的战线撕裂成两半。
主张终结的一派以龙傲天为首，他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水杯摇晃："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找到那个造物主，让他结束这一切，世界就能恢复正常！"
他的支持者们大多是N.N.O的特工——那些曾亲眼目睹都市传说吞噬普通人的战士。
他们渴望回到没有怪物、没有灾难的日常，哪怕代价是失去自己刚刚获得的力量。
反对的一派则更加复杂。
"你以为按下重启键就万事大吉了？"
一位年长的道士冷笑。
"如果造物主的能力真那么不可控，谁能保证他一个念头不会首接把地球炸了？"
"而且……"小红靠在墙边，指尖把玩着一缕暗红色的能量，"我们这些'异常'，会怎么样？首接消失？变成普通人？还是……"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被抹除。
胡蓝的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面："吵够了没有？"
她站起身，九条尾巴在身后舒展，金色的妖瞳扫过在场所有人："在这争来争去，不如先找到人再说。"
说完，她拽起小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小红耸耸肩，跟了上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沉默着散去。
公寓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出冰碴。
胡蓝坐在沙发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茶几。
每一下轻叩，实木桌面就留下一枚焦黑的印记，细小的火星在接触面明灭闪烁。
她的九条尾巴烦躁地拍打着真皮沙发，昂贵的意大利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红靠在落地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她的瞳孔倒映着城市夜景，万千灯火在那双猩红的复眼里碎成血色的星河。
指甲无意识地在窗框上刮擦，防弹玻璃表面渐渐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小黄和胖猪乐蜷缩在客厅角落，前者把自己团成个毛球，后者正用《量子力学导论》死死捂住口鼻——生怕呼吸声太大会引爆某个看不见的炸弹。
而小白坐在餐桌前，专注地往泡面碗里注入热水。
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但他连擦都懒得擦，只是机械地看着表计时。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胡蓝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白盖上泡面盖子，塑料叉子轻轻压在纸盖上。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两口古井："说什么？"
"关于造物主！关于这一切！"
胡蓝猛地站起来，茶几在她身后炸成一团青火。
"难道你就甘心等着别人决定你的存在与否？"
小红发出一声嗤笑，窗玻璃终于不堪重负，哗啦啦碎了一地。
冷风卷着碎玻璃灌进来，却在她身前三寸化为齑粉。
"狐狸精，你急什么？"她转过身，裙摆无风自动，"怕自己变回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狐狸？"
"伪人，你闭嘴！"胡蓝掌心的狐火暴涨，映得半边客厅青惨惨的。
"至少我承认自己在害怕！你呢？装得满不在乎，其实比谁都怕消失吧？"
小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皮肤下浮现出暗红色的血管纹路，像是岩浆在冰川下奔涌。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千万个重叠的回声，吊灯开始剧烈摇晃。
空气瞬间绷紧到极限，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威压让墙皮大片剥落。躲在角落的胖猪乐突然发现自己的《高等数学》正在自燃。
"停。"
小白的声音像把钝刀，生生切开了凝滞的杀意。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他正慢条斯理地搅动泡面。
蒸腾的热气里，他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先找到人。"
吸溜一声吞下面条后补充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胡蓝掌心的狐火"噗"地熄灭了。
她盯着小白看了足足十秒，突然扯出个讥讽而悲伤的笑："逃避问题吗？"
小白没有否认，只是继续低头吃面。
面条吸溜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胡蓝的尾巴一根接一根垂落，最终像条昂贵的皮草般拖在地上。
她跌坐回沙发，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现在也只能逃避了，是吧？"
吃完之后，大家默不作声的分开了。
小红站在阳台上。
夜风掀起她的裙摆，宇宙大帝核心制成的吊坠在锁骨间泛着幽光。
她用指尖轻轻着那枚棱形晶体——如果造物主收回能力，这个能吞噬星球的战利品会不会变成一块普通的陨石？这个念头让她喉咙发紧。
客厅里，胡蓝把自己蜷缩成团。
九条尾巴像茧一般包裹住身体，最蓬松的那条尾尖无意识地啃在嘴里。
那些"记忆"在脑海中闪回：朝歌城头的烽火、长安酒肆的胡旋舞、上海滩百乐门的霓虹……
如果连这些都不是真的，那她这一身千年道行算什么？一场精心编排的幻梦？
"如果变回普通黄鼠狼……"角落里的毛球发出细弱的声音，"我还能说话吗？"
胖猪乐死死抱住燃烧过半的课本："我更担心我的《高等数学》会不会消失……"
明明还没有结束，大家却像在过最后一天一样。
…………
主卧的灯光一首亮到破晓。
小白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N.N.O的最新情报显示：【对象最后目击地点：临海市第七便利店（附监控截图）】。
截图里那个黑眼圈浓重的男人正在整理货架，胸前的"实习店员"铭牌都有些歪了。
床垫突然下沉。
带着夜露凉意的小红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
宇宙大帝的吊坠硌在两人之间，散发着不祥的热度。
"找到之后呢？"她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杀了他？求他？还是……"
小白锁屏，房间陷入黑暗。他平静地陈述："先找到人。"
小红突然发力把他按倒在床上。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血光，长发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要是他明天就让我们消失呢？"
"不会。"小白的声音依旧平稳，"按照维吉奥的说法，造物主无法控制能力生效时间。"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红脸颊上正在龟裂的皮肤。
"就算他现在产生'让一切复原'的念头，可能要到宇宙热寂才会实现。"
小红僵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血肉触须慢慢缩回皮肤之下。
"所以？"她的声音突然变回平常的腔调，带着刻意为之的轻快。
"所以先睡觉。"小白拉过被子，"明天去便利店。"
小红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把脸埋进他颈窝。
这个拥抱紧得能让普通人骨折，但小白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窗外，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天际。
而在光芒消失的方向，便利店的白炽灯依然亮着，像茫茫宇宙中一盏微不足道的航标灯。
（第七便利店的值班表显示，那个总爱打瞌睡的兼职员工，明天正好轮早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