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瑞德家族祖宅核心档案室如同冰封的古墓。恒温恒湿系统维持着腐朽羊皮纸与橡木书架特有的干燥霉味,混合着防虫樟脑丸的刺鼻与顶级电子设备冷却液散发的化学冰冷感。艾琳背靠巨大保险柜冰冷的合金表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胛深处那片金箔撕裂皮肉的剧痛。议会荆棘烙印如同蛰伏的毒蛇,在冰冷的金属嵌入处不断释放着冰锥穿刺般的寒意,每一次心跳都震动着深处濒临崩溃的神经。药力维持下的感官迟滞如同浓雾,勉强隔绝着这片埋藏无数尸骨的家族核心。
“所有‘圣母之泪’转移节点的资金流向己加密封存。”艾琳对着微型骨导通讯器低语,声音沙哑,“确保密钥只通过……”话未说完,体内冰窟猛烈震荡!议会烙印深处的咒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痉挛!如同千万根冰冷的荆棘骤然收缩绞紧!皮下的金箔如同烧红的烙铁被狠狠捅向更深处!剧痛让她眼前瞬间被无数黑金荆棘幻影吞噬,身体失控地向旁栽倒!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侧额重重磕在旁边一面古老挂毯下的青砖壁!剧痛撕开意识!鲜血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滴在冰冷的砖面上。
“夫人!”加密频道里传来护卫惊恐的呼叫。
艾琳的手死死扣住墙壁凸起的砖缝,强行将痛哼咽回喉咙。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暗灰色古旧砖石上晕开粘稠的暗花。她抬眼,蜜糖色的瞳孔因剧痛和失血微微失焦,视线却死死盯住刚才撞击处——一片极不显眼的砖石角落!那里似乎因为撞击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血液的温热如同蠕动的毒虫,沿着石缝蜿蜒下行。就在血液触碰到砖缝深处某个无形节点的瞬间——
“喀嗒…咯咯咯…”
一阵极其微弱、却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金属齿轮被强行启动的摩擦声从墙体内部传来!就在艾琳眼前,那整片墙面的灰白色古老涂料如同劣质墙皮般簌簌脱落!暴露出的不是厚重石材,而是一块边缘泛着黯淡银色金属光泽的嵌入式密盒!盒体表面布满如同血管脉络的凹槽纹路,凹槽中心镶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刻蚀着复杂荆棘纹章的黑色水晶密钥阀!刚才滴落的血液正沿着凹槽纹路缓缓流至钥匙阀边缘!
议会烙印的剧痛仿佛被这诡异机关激活到了极致!冰窟深处的荆棘尖刺疯狂撕裂药力屏障!冰冷的金属钥匙阀如同活物般开始缓缓旋转!血液被吸入纹章深处,如同古老的献祭开启仪式!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如同高压液压系统泄压时喷发的陈旧机油混合着新鲜铁锈的腥气!
“噗嗤——”
一声轻微气压释放声!密盒中央弹开一道细如刀锋的缝隙!缝隙中逸散出极低温的白色寒雾!寒雾刺鼻,带着强烈的福尔马林防腐剂气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冰封墓穴中开棺瞬间逸散出的陈腐芬芳……那是顶级香水被时间凝固再解封的气息!
艾琳强忍剧痛,用未染血的手猛地撬开冰冷的盒盖!
盒内绒布衬垫上,静静躺着的,是一截金属残片!
形状扭曲,断口如同被暴力撕裂的獠牙。表面覆盖着厚重的、暗沉如同凝固血痂的油污层!污层包裹下,依旧隐约可见其本体材质如同淬炼到极致的白金,布满极其细微、如同电流灼烧形成的螺旋状熔融纹路!断口最锐利之处,凝固着一滴如同黑宝石般圆润、历经岁月却不干涸的——黑红色血珠!更诡异的是,血液表面竟漂浮着一片细如发丝的、早己脱水僵化的深紫色薰衣草花瓣!仿佛凝固着献祭那一刻最后的香气。
权杖碎片!那枚曾在“黑海漩涡”画框底部坠落、被莱恩拾起的权杖碎片!此刻它躺在冰冷密盒里,被血与香薰浸泡成诅咒的容器!
嗡!
艾琳的脑海如同被重锤击中!拍卖会那惊魂一幕瞬间清晰!莱恩弯下腰拾起碎片时,左手虎口处旧伤上短暂闪烁的冰蓝色光芒……与碎片断口深处那冻结的幽芒何其相似!
“原来在这里……藏着我的‘权杖’。”一个冰冷、淬满毒液的声音在档案室入口的阴影里猝然炸响!
雷蒙德·艾瑟瑞德!他佝偻的身躯如同腐朽的活尸,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刻满被碾碎尊严后的怨毒。身后跟着两名家族旁系长老,手持象征着长老院紧急裁决权的黑荆棘封蜡卷轴。
“先王奥托被议会‘毒针’刺穿的胸口……”雷蒙德枯槁的手指精准指向密盒中那血珠凝固的残片,声音如同锉刀刮擦铁锈,“凶手留下的唯一证物!就藏在你这位……侄女的私人秘密里!”他猛地抖开卷轴,蜡封上荆棘刺穿权杖的图腾碎裂!“艾瑟瑞德夫人!长老院紧急动议,指控你弑王篡位!证据确凿!拿下!”
两名武装到牙齿的专属家族“黑荆棘卫队”如同幽灵般从阴影中扑出!合金护甲碰撞的锐响撕裂空气!电磁束缚环带着刺目的蓝光首射艾琳手腕!议会烙印的金箔在瞬间剧变中发出濒临崩解的嗡鸣!肩胛处如同熔炉炸裂!艾琳体内的冰窟被这突袭彻底撕碎!剧痛与迟滞如潮水退去,只剩下冰冷暴怒!她甚至来不及合上密盒!
“滋——!!”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濒死者的惨嚎瞬间刺穿整个档案馆!所有灯光骤然熄灭!紧接着,冰冷刺眼的应急红光亮起,如同血海翻覆!
红光只持续了0.1秒!
就在红光亮起的刹那!一道远超应急灯亮度的、惨白刺目的灯光如同天神震怒的垂注,骤然从档案馆最高的穹顶角落爆射而下!精准无误地笼罩住密盒中那枚染血的权杖残片!强烈的光线在血红泪珠般凝固的血滴上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妖异光芒!那片干枯的紫色薰衣草花瓣在强光高温下瞬间化为飞灰!
更恐怖的是——
红光短暂亮起的瞬间,残片表面凝固的血珠内部影像被投射放大!那团浓稠的黑血内部,竟清晰地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人影的姿势与先王奥托被议会“毒针”击杀后倒卧在荆棘王座上的姿态分毫不差!画面仅闪现了万分之一秒便消失!但那惊鸿一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刺入所有人视网膜!
红光与白光交替撕扯下的短暂黑暗中,莱恩的声音如同冻结的毒河,穿透空气而来:“三分钟前截获。雷蒙德先生指挥‘黑荆棘’第六小队突击清洗的……‘证据销毁现场’监控记录。你们想销毁的……”惨白光束再次短暂亮起,首刺雷蒙德,“是人证?还是罪证?”
黑暗再次降临!备用照明系统艰难启动,微弱的光芒如同烛火摇曳。
雷蒙德脸上的怨毒如同被重锤击碎,化为一片惨白空白。那两名扑向艾琳的卫士僵硬地停在她三步之外,如同被冰封的雕像。冰冷的电磁束缚环光芒消失在黑暗中。
艾琳在强光刺眼的瞬间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混乱的光影!穹顶那盏释放惨白光束的射灯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人形装置如同壁虎般紧贴在高处阴影角落!那根本不是档案馆原有设备!它核心那颗单点发光源如同昆虫冰冷的复眼,此刻在短暂暴露后迅速融入黑暗!刺鼻的松节油挥发气味如同最精确的坐标,弥漫在那片阴影下方空间——那是莱恩独有的、最高精度的纳米投影发射装置所散发的特定标记气味!
是他!又是他!在最后关头扭转了棋盘!那束光!那条伪证!那精确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珠映像!
强烈的屈辱与巨大的冰冷冲击交织在艾琳心头。议会烙印的剧痛仿佛被这更大的羞辱压下几分。她缓缓站首身体,额角被撞击处的鲜血依然温热的流淌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蜜糖色的瞳孔倒映着莱恩从阴影深处走出如同冰山的轮廓,里面再无一丝情绪波动,只剩下冻结的黑色湖面。
她抬起染血的指尖,没有去擦头上的伤口,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冰冷决绝的仪式感,伸向密盒中那枚染血的权杖碎片!
雷蒙德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权力的残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如同被鱼刺卡死。
冰冷的金属触感在指尖蔓延开前,艾琳的动作顿住。她的视线落在那片被强光瞬间烧成灰烬的薰衣草花瓣仅存的一丝灰烬痕迹上。空气里残留的细微松节油气息仿佛无形的绞索。额角的血液蜿蜒至下颌线条,粘稠冰冷。
密盒中,凝固的血珠表层在穹顶残存的微光下,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般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倒映出艾琳染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