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的接缝处渗出松脂羊水。
当假艾琳的冰蓝左眼倒映出玫瑰窗铅条网时，铅条缝隙里游动的金粉突然凝结成议会纹章。
真艾琳指甲抠碎琉璃中的冰晶蜗牛：“冻土工蚁啃出了议会的巢穴？”
彩窗碎裂的瞬间，百枚冰蓝复眼倒影拼凑出议会穹顶的微缩地图。
------
腐坏的松香与冰棺羊水的腥膻淤塞在祈祷厅。穹顶高悬的玫瑰窗如同巨大的溃烂创口，冰蓝、猩红与墨绿的彩绘玻璃被铅条分割成囚笼网格，铅条接缝深处凝结着浑浊油脂，似血管壁沉积的胆固醇斑块。假艾琳跪坐在冰冷石砌圣坛前，墨蓝斗篷铺展如祭坛裹尸布。新生的荆棘齿轮复眼倒映着玫瑰窗中央那片最浓稠的钴蓝玻璃，瞳孔深处齿轮啮合的速度逐渐与彩窗缝隙油脂流动的粘滞频率趋同。
嗡……
细微的共振自彩窗铅骨传导至石壁。假艾琳复眼核心的冻卵传感器捕捉到异常频率，一层淡绿色数据流虹膜般覆盖冰蓝瞳孔。她的指尖蘸起圣水皿边凝结的一滴松脂——昨夜真艾琳砸落画具时泼溅的浓缩溶剂——缓缓点在圣坛浮雕的圣母泪痕处。
滋。松脂灼蚀大理石，腾起青烟。烟雾扭结上升的轨迹，穿过玫瑰窗铅条间隙，在彩绘圣婴面部钴蓝釉面上投下蛛网般的投影。假艾琳复眼骤缩——投影在特定光线折射角下竟显现出细微的金属反光点！如同嵌在玻璃釉层下的微型镜头阵列！
“彩棺……”真艾琳的冷笑在廊柱阴影中响起。猩红睡袍下摆扫过满地彩玻碎渣，缎面金线刺绣的荆棘随步伐游动如蛇。她的腕骨缠着新换的绷带，绷带下隐隐透出冰蓝纹路——昨夜议会毒刃灼穿的伤口正被冰棺羊水渗透愈合。脚步停在假艾琳身后时，蜜糖色右瞳精准锁定圣母浮雕泪痕处灼烧的焦斑：
“冻土工蚁在圣母眼睛里凿了监控孔？”
假艾琳未回头，枯指划过自己撕裂的太阳穴伤口，蘸着渗出的冰蓝羊水粘液抹在圣水皿边沿。粘液在石面蜿蜒，爬过昨夜奥古斯特重甲磕出的凹痕时，凹痕深处几粒镶金铁屑忽地跳跃起幽蓝电火花——议会植入公爵体内的神经干扰器残片！
电火溅入羊水粘液，冰蓝浆液瞬间沸腾！滋滋爆鸣中蒸汽升腾，精准喷向玫瑰窗左侧一片暗绿玻璃——那正是彩绘中象征地狱裂口的暗区！
蒸汽触及玻璃的刹那！暗绿色釉面表层如同融化的虫胶般迅速软化起泡！釉下赫然暴露出纵横交错的精密光纤网络！更深处甚至隐约可见齿轮咬合的微型机械结构！整个暗绿区块的彩窗赫然是一个伪装成玻璃的复合监控终端！
嗡——嗡——
尖锐的蜂鸣警报骤然刺穿死寂！真艾琳猛地捂住右耳，耳道深处昨夜植入的骨导通信器在特定频段共振下爆发脉冲电击！议会灭口的指令被彩窗监控器激活！痛觉神经如遭冰锥贯穿！
“呃！”真艾琳踉跄撞向石柱。绷带下冰蓝伤口迸裂，羊水混着脓血渗出。剧痛中她暴戾反扑，染血的指甲狠狠抠向面前彩窗上那片跳动的暗绿毒瘤！
咔！噗嗤！
彩玻在她指下应声碎裂！但碎片割破指腹的瞬间，暗绿釉层下那层融化的“虫胶”如同活物般猛地包裹住她的手指！粘稠滚烫的胶质贪婪吸收着真艾琳指端渗出的蜜蜡色血液与羊水粘液！胶体内部瞬间沸腾起无数墨绿气泡！
气泡破裂处，几根极其纤细、如同冻僵线虫般的半透明胶丝钻破粘液层，闪电般刺入真艾琳指尖伤口！胶丝内部中空，管壁上密布微型倒刺，疯狂吸吮她血脉中流淌的冰棺胚胎滋养液！
“松脂线虫……”假艾琳的复眼无波转动，冰蓝虹膜倒映着胶丝吸管内部——墨绿胶体正在急速凝固成型！凝胶核心包裹着真艾琳的血液和羊水，迅速塑形为一只微小的冰晶蜗牛！蜗牛口器处的几丁质齿舌在羊水滋养下快速硬化为探测针！
探测器成型的瞬间！玫瑰窗中央那片最大的钴蓝玻璃猛地震颤！玻璃内部的铅条骨架深处，无数粒微小的结晶颗粒感应到探测针频率开始同步震荡！铅条网格缝隙间原本浑浊的油脂突然被某种力量推动，如活体血浆般沿着铅条回路奔涌！
整面玫瑰窗的铅条网络刹那间活了过来！如同透明的血管中注入了发光的血液！粘稠的金黄色油脂在网格中泵动流转，最终汇聚至窗楣中心——一块形似蔷薇花苞的深红玻璃后方！油脂流过，花苞玻璃内部的釉料被热熔剥蚀，显露出层层嵌套的精密透镜组！
透镜组深处，一点冰蓝寒芒骤然点亮！如同深空窥视的独眼！
议会窥视之眼，正式睁开！
冰蓝光束穿透圣堂，精准锁定真艾琳被胶丝缠绕的手！光束扫过她腕间流出的脓血羊水混合物，在黏液表层激荡出诡异的干涉波纹——
就在波纹震荡的瞬息！假艾琳复眼内的冻卵感传器破译了光束携带的加密频段！一段尘封在她脊椎深处数据库的议会生物密钥被激活！复眼核心的荆棘齿轮疯狂逆转！
滋——！
假艾琳撕裂的太阳穴伤口深处，几根的神经索如同淬火钢针般暴长弹出！带着粘稠冰蓝羊水的神经索尖端，裹挟着破译的密钥信号，以超越视觉的速度刺向——
玫瑰窗正下方圣坛地面！那片昨夜被真艾琳腕血浸透的方砖缝隙！
神经索尖端刺入石缝浸血的泥灰！议会密钥信号注入！血液瞬间电解气化！血蒸汽裹着灰烬腾起的瞬间，方砖缝隙深处预埋的几粒松脂磷粉被引燃！冷绿的磷火沿着石缝急速流窜，如同点燃的引信般烧向圣坛基座！
磷火流至基座浮雕圣母像裙裾褶皱深处——昨夜假艾琳用羊水粘液抹出的痕迹——磷火与羊水接触轰然爆燃！
轰！！！
烈焰裹着毒烟炸碎圣母石雕！碎石迸溅中，基座内部暴露出一段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管壁上用蚀刻法铭刻着密密麻麻的议会生物数据库坐标码！
磷火烈焰沿着锈蚀管道疯狂蔓延！火舌舔舐过坐标码时，编码中的特殊金属成分在高温下瞬间汽化！汽化的金属分子被火焰裹挟升腾，在靠近彩窗的位置附着于流淌着黄金油脂的铅条网络！
嗤啦——！！！
附着金属粒子的火焰如同酸液浇灌电路！整片铅条监控网络在烈焰焚烧下发出垂死尖叫！铅条接缝处流动的油脂沸腾起泡！覆盖其上的彩绘玻璃釉层急速剥落！暗绿监控区的微型机械结构在高温中爆出电火花！
议会之眼剧烈震颤！冰蓝光束在烟雾中乱扫！光束扫过假艾琳的瞬间，她复眼内逆旋的荆棘齿轮与光束频率强行共振！冰蓝瞳孔突然撕裂成无数碎块！每一块碎块都投射出光束穿透烟雾时捕获的实时影像碎片！
假艾琳跪坐的身体猛地僵首！复眼中炸开的影像碎片洪流般冲垮神经屏障——
冰蓝光束穿透烟雾的毫秒间隙里！一束被圣坛火焰熏黑的侧光穿过支离破碎的彩窗！照亮了祈祷厅二楼隐秘的环形回廊！雕花石栏的阴影间隙！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上百张如同倒模复刻的惨白面孔镶嵌在议会灰袍兜帽深处！每张面孔的瞳孔都折射着同频率的冰蓝幽光——与玫瑰窗议会之眼同源的生物监控复眼阵列！
这根本不是祷告堂！这是议会的全景监控解剖室！上百枚议会成员的复眼如同手术无影灯阵列，日夜凝视着圣坛上活祭品般的囚徒！
“啊……”假艾琳喉咙里泄出半声冰裂的嘶音。她扭动僵硬的脖颈，试图控制碎裂复眼的扫描焦点。就在议会成员复眼阵列影像即将褪去的瞬间——
其中一枚离破碎彩窗最近的议会复眼！瞳孔表面在残光中倒映出祈祷厅雕花穹顶的微缩图案！更深处！穹顶金漆彩绘的天使羽翼纹路中，一截极其微小的齿轮咬合结构被复眼扫描光线偶然点亮！
——那是假艾琳脊椎深处储存的议会总穹顶生物锁密钥的缺环部分！
濒临溃散的神经本能驱动假艾琳最后的力量！撕裂的神经索猛地弹起，带血的索尖沾起圣坛碎石溅落的真艾琳脓血，在焦黑的地面上疯狂划刻！
索尖带着死志的精准拖动脓血与石粉混合物，在灰烬中犁出一道扭曲的线——议会成员复眼倒影中暴露的齿轮缺环轮廓！
但议会之眼最后的冰蓝光束猛地回扫！在神经索刻完缺环结构最后一笔前——
砰！！！
玫瑰窗主结构轰然坍塌！数吨重的铅框彩玻如同被爆破的冰川倾泻而下！飞旋的钴蓝玻璃碎片裹着滚烫的铅液熔浆扑向跪地的假艾琳！
“冻土坐标……”假艾琳最后的音节被碎片割破。
飞溅的暗红玻璃如同冻结的血瀑布擦过假艾琳肩头，将她整个身体拍进翻滚的烟尘。神经索在最后一刻失控弹开，沾血的索尖扫过一片坠落的金色琉璃。
琉璃碎片叮当滚落，假艾琳半边面孔埋在灰烬里，仅存的复眼嵌满碎玻渣。但她的齿关仍死死咬着一角未燃尽的羊皮纸残片——那是昨夜奥古斯特遗落的一份染血运输清单，空白处洇着公爵指纹油污。
坍塌的彩窗废墟上，浓烟被穿堂风吹开缺口。光柱刺入瞬间，恰好照亮假艾琳半埋在灰里的手臂——那截染血的神经索如同垂死的藤蔓，用最后的力量卷着一片暗红色厚玻璃碎片，以血为墨在碎石表面涂抹——
一张由议会穹顶齿轮缺环图与运输清单指纹油污构成的拓扑流亡地图。
地图边缘，羊皮残片未被灰烬覆盖的角落，一个冰蓝墨水绘制的旋涡正浸染油污缓缓旋转。漩涡中心，议会徽章上象征监控之眼的纹章正在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