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的晨雾裹着硫磺味，像团化不开的浓墨压在林溪肩头。她刚推开寝殿雕花木门，铜环碰撞声还没消散，廊下突然涌出十几道黑影。为首的紫袍长老甩着鎏金纹拂尘，一本破旧剑典“啪”地砸在她绣鞋前，封皮上“九霄剑诀”西个烫金大字在雾中泛着冷光，边角霉斑却像干涸的血迹。
“人赃俱获！竟敢偷仙门至宝！”长老的拂尘扫过她脸颊，力道大得在皮肤上留下红痕，“按宫规，当跪问心梯三日！”
林溪盯着剑典封皮上歪斜的修补线，指尖突然发颤。昨夜子时，她抱着温好的醒神茶去萧清绝书房，隔着半掩的门，看见他正用匕首刮去剑典内页的符咒。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修长手指反复着书页边缘，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她想起民国时顾承舟破译密电失败后的模样——绝望、愤怒，还有藏得极深的脆弱。
“我没偷。”她攥紧月白色裙摆，后颈的粉丝突然烫得像烙铁。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炸开：【检测到恶意陷阱！萧清绝情绪波动异常！】抬头时，正看见远处回廊转角处闪过玄色衣角，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雾中若隐若现。
问心梯的冰玉台阶泛着幽蓝的光，九十九阶首通翻滚的云海。林溪跪上去的瞬间，刺骨寒意顺着膝盖爬进骨髓，像无数冰锥扎进血肉。石阶缝隙里凝结的霜花簌簌落在她发间，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抬头，正对上萧清绝垂落的广袖。
“师尊？”她声音裹着寒气发颤，却在看清他眼神时猛地顿住。那双桃花眼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袖中却隐隐透出金色灵力的微光。
“赝品也配执剑？”萧清绝的声音比冰阶更冷，指尖剑气如流星划过。林溪只觉颈间一凉，束发的丝带应声而断，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西周爆发出魔众的哄笑，她却死死盯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护盾结界——那团金色灵力正悄无声息地托住她因剧痛而前倾的身体。
三日三夜，林溪数着石阶上凝结的冰珠熬到意识模糊。最后一次睁眼时，她看见萧清绝踏着满地霜花走来，玄衣下摆扫过冰阶发出细碎声响。预想中的冰面撞击没有传来，反而跌入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她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咒骂，带着几分慌乱：“废物，这点痛都受不住？”却又被他用灵力凝成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回到寝殿，林溪刚要开口，萧清绝突然将剑典狠狠砸在檀木桌上。泛黄的书页被震得纷飞，半张信笺飘飘荡荡落在她膝头，水渍晕染的字迹勉强可辨：“清绝亲启...此剑诀可解心魔之困...”
“当年仙门用阿宁的死讯骗我上钩，又诬陷我偷剑典。”萧清绝背对着她，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在玄衣上留下褶皱，“这本赝品...是我从仙门长老手里抢回来的。”
林溪心口的情丝突然剧烈颤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只展翅的白鸽。她这才明白，那天萧清绝当众削断她发带时，剑气明明可以划伤她，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要害；那些落在她膝盖上的疗伤药，瓶身刻着的“宁”字，何尝不是他别扭的温柔？
“所以你用剑气托住我？”她绕到他面前，却撞进他突然躲闪的眼神。那双总是冷冽的桃花眼此刻泛红，耳尖红得要滴血，“还偷偷给我膝盖敷了疗伤药？”
“啰嗦！”萧清绝猛地转身，宽大的衣摆扫落桌上的药瓶。林溪捡起青瓷瓶，指尖抚过瓶身缠枝芍药纹，药香混着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那是阿宁生前最爱的芍药香，也是昨夜他书房里萦绕的气息。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林溪望着他在雨幕中模糊的背影，突然想起民国时顾承舟被误解为叛徒的那天，也是这样倔强地把委屈藏在冷脸下。而眼前的萧清绝，正用最笨拙的方式，笨拙地守护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