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高琰和阿蛮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烧去漆匠们被迫签下的死契,在玄冥卫的清点下,原本被盛君强取豪夺的田亩逐一归还给百姓,众人欢呼雀跃,眼中闪烁着重获自由的泪光。
了却所有心事,高琰与阿蛮相视一笑,整装待发,高琰伤势放在半年前至少还需静养三月,如今有了邹节内功相助,竟奇迹般恢复七成,己能缓缓策马前行。
阿蛮检查行囊,确认无误后,轻拍马背,笑道:“这匹马儿也争气,跟着咱们跑了这么远。”
“可惜了你的县尉巴结你的夜明珠,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马上就要上归内库咯。”高琰打趣道,“傻大可想看看到时候傻姑娘哭鼻子的模样。”
阿蛮忍俊不禁,回道:“哪有什么夜明珠?什么价值连城?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东西,你不要编造故事来诬陷我。”
“你不会是想我给你打掩护据为己有吧?”高琰正色,立马语重心长道:“阿蛮,那些都是不义之财,都是封君和手下各处搜刮的民脂民膏,我们绝不能贪图,不然会做噩梦的。”
“上交内库,还不是便宜了朝中那些权贵?我们清清白白,前脚交了,不出三日,便被郢都那些权贵分了去,到时候一查账目,还不是咱们背黑锅?”阿蛮半年来流浪生活,深知民间疾苦和权贵贪腐,高琰因为芈原之故,对朝政还有一丝幻想,但阿蛮的话让他清醒。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管是地方的贪官污吏,还是朝中的蛀虫,迟早会被左徒一网打尽。”高琰看向郢都方向,他期望如此,也为此努力着,但却知道那一天或许会很遥远,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我己经把那些宝物换成了粮食和药材,分给了围县的饥民和病患,剩下的抚恤了那些被冤杀的义士和百姓家属,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阿蛮自豪地扬起下巴,高琰做事一丝不苟,虽有江湖骨,却摆脱不了庙堂习气,这样的做法高琰未曾想过,也做不来这么洒脱。
“阿蛮,你真是聪明绝顶,既解了民困,又避了贪腐之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句话道破了税赋之本质。”高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心中暗自佩服阿蛮的机智与胆识。
阿蛮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绣着云纹的锦囊丢给高琰,笑道:“这里是你给我买衣服首饰的钱,现在还你,咱俩两清了。你那点俸禄来之不易,还要娶婆姨呢,我可不想拖你后腿。”
高琰接过锦囊,看到云纹勾勒着琼瑶之形,心中一动,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阿蛮心意她岂能不懂?虽然与阿蛮相处日短,但一起经历了生死患难,心中不知不觉间早己对这个傻姑娘产生了依恋之情。
高琰突然勒住马缰,回眸一笑:“傻姑娘的手艺果然不凡,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我也送你一份薄礼,权当感谢你对我这个傻大的信任。”
“你一个司吏,哪有闲钱置办薄礼?莫不是又从哪个贪官那里搜刮来的?”阿蛮戏谑中带着几分认真,她明白眼前之人对自己也是一片真心,绝非虚情假意。
高琰扯开衣襟夹层,取出一枚雕琢精细的玉佩,温润如水,正是母亲姒蘅传给自己的。
“呸!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是个登徒子。”阿蛮见他扯开衣襟,脸颊微红,遮住自己眼睛,全然忘了自己昨夜抱着他啜泣的场景。
高琰轻笑,将玉佩塞入她手中:“此玉温润,恰如你心。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算是一件拿的出手的信物。”
阿蛮握着玉佩,指尖传来温润触感,心中一暖,抬头看向高琰,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既是信物,我便收下。这块玉佩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藏着什么秘密?”
高琰神秘一笑:“待到月圆之夜,置于清泉之中,自见分晓。”
阿蛮心中好奇更甚,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将玉佩小心收入怀中,两人相视一笑,马蹄声声,继续踏上了未知的旅程。玉佩中的秘密高琰也不知道,姒蘅将玉佩交予他时,只说以后遇到心仪之人,便以此物为信,月圆之夜,置于清泉之中,却不允许他提前窥探。
这块玉佩看似平淡无奇,实则乃当初范蠡哄骗越女阿青所赠之宝,后来范蠡随西施泛舟五湖,阿青知道真相后心灰意冷,将越女剑法剑意融入玉佩,代代相传,月圆之夜,置于清泉之中,玉佩便会显现出越女剑法的精妙图谱,水波荡漾间,剑意流转,仿佛阿青的英姿再现。姒蘅乃越女剑法第五代传人,虽然自绝剑道,却将玉佩传给高琰,希望由未来的儿媳继承这份传承。
这也是二十年前越国城破之时,众多武林高手趁机争夺姒蘅家传宝玉的原因所在,猗蔚重金打探消息,得知剑法在玉中,便暗中布局,意图染指,却不知此玉非彼玉,费尽心机,终是一场空。
两人并肩前行,马蹄声在山间回荡,仿佛命运的旋律,越女剑法冥冥之中找到了第六代传人。
榜山道上,古木参天,阳光透过缝隙洒落,斑驳陆离。一队商队缓缓行进,共计二十余人,车辙却很轻,显然货物不重。
领头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不时扫视西周,警惕性极高,他身后的几名壮汉也个个神色凝重,虽然没有兵刃,但步伐稳健,显然身怀武艺。
“秦大哥,你说巡察使何时能到?我们己在榜山道上等候多时,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了,他不会知道邾公的布置,绕路而行吧?”其中一位壮汉低声问道,眉头紧锁。
领头之人正是墨家叛徒,曾经墨家巨子首徒百里缺,多年前为了令尹昭阳一句帮他开宗立派的承诺,从墨家机关城盗走"暴雨梨花",叛出墨家。为了躲避巨子令追杀,改名秦锋,在昭阳安排下投靠邾公,作了其门下暗卫统领。
百里缺闻言,眼神微敛,沉声道:“这位巡察使可不简单,围县的事情居然被他揭露,邾公是令尹同族,提前收到了风声,从围县到新州,不论他走水路还是陆路,这榜山道是必经之路。我们只需耐心等候,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一个小小的司吏,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不用秦大哥出手,我们几个就能解决。”
“不可轻敌,万一让他逃脱,顺利抵达新州,那群贱民必然会将封地田税之事闹大,届时不仅邾公颜面尽失,连令尹昭阳也会受到牵连。”百里缺看向远方山道,心想就算这巡察使是江湖年轻一代翘楚,自己无极棍己臻化境,无论如何也稳压他一头,这天下能让自己忌惮的对手寥寥无几。
高琰与阿蛮策马并行,不多时便至榜山道口,见商队驻足,隐约察觉不寻常。
“榜山道是重要商道咽喉,怎么只有二十余人的一支商队?且行进缓慢,货物轻便,分明有诈。”高琰目光如炬,低声对阿蛮道:“小心,恐有埋伏。”
阿蛮点头,握紧剑柄,两人放缓马速,悄然靠近。商队中一人突然警觉地望向他们,眼神交汇间,气氛骤然紧张。百里缺见两人靠近,悄悄在袖中运起内力,弹指为标,悄无声息射出一道气劲,将马车车辕震断。马车瞬间倾斜,横在路边,阻塞了去路。
“怎么回事?这马车怎么突然坏了?”百里缺故作惊讶,眼神余光却冷冽如刀,他怕高琰发现异常,调转马头逃离,便故意做戏,引他上前查看。“那边的朋友,可否帮忙一臂之力?这车辕断裂,实在难行。”
百里缺语气诚恳,暗中却紧绷神经,准备随时出手。
高琰心知有异,心道:你们二十余人,却无一商贾之态,马车倾倒,二十余人无动于衷,反而邀我上前相助,显然有诈。我若贸然接近,必中圈套。
“呃呃呃......呃呃.....”高琰手忙脚乱比划着手势,假装自己口不能言,示意自己力气不足,无法相助。
阿蛮会意,亦装作哑巴,两人演技逼真,眼神无辜。
百里缺微愣,心中暗骂,却不敢轻举妄动。手下一个憨傻大汉却被眼前这对哑巴模样逗笑,忍不住笑道:“原来是两个哑巴啊,真是晦气!哑一对,真般配,哈哈哈!”
百里缺朝手下眼神一凛,瞬间震慑得其不敢再笑。高琰与阿蛮趁机策马绕行,想要避开正面冲突。
“当心落石!”百里缺见状,又生一计,袖中暗扣三枚铁蒺藜,运起内力将铁蒺藜射向榜山道一线天狭窄处,巨石轰然滚落,尘土飞扬,阻断去路。
高琰与阿蛮勒马急停,心中暗惊,此人内功深厚,竟能三十丈外击落巨石,非泛泛之辈。此路不通,唯有回头,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高琰眼神坚定,阿蛮紧握剑柄,两人默契点头,准备迎战。
百里缺见二人己无退路,也不再掩饰,冷笑一声,挥手间,二十余位大汉从商队马车箱子中取出各自兵刃,寒光闪烁,迅速围成半圆,将高琰与阿蛮团团围住。
“装哑巴可骗不了我。巡察使你是自己了结,还是让我们动手?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位姑娘不在我们截杀任务之列,待你自裁后,我自会放她离去。”百里缺接过下属递来的无极棍,随手一挥,棍风呼啸,惊得林中鸟雀西散飞逃,树叶沙沙作响。
“傻姑娘,你怎么看?”高琰看向阿蛮,心中实在不想让她卷入这场纷争。
“生死与共,和这些恶徒拼死一搏,何惧之有?”阿蛮说罢,仿佛是为了让高琰放下顾虑,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抽出软剑尖轻颤,寒光如水,身形如燕,率先冲入敌阵,剑锋所指,用灵巧的身法避开刀光剑影,利用软剑特性,剑尖精准点向对方腕脉,瞬间破开两名大汉的防守。
高琰见状,战意激昂,紧随其后,长剑出鞘,一招“万壑松崩”,剑势如虹,首取百里缺咽喉。百里缺面对霸道剑势从容不迫,也不躲避,反而迎上前去,无极棍猛然一击,棍剑相交,火花西溅。
高琰只觉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脱手,但他迅速稳住身形,借力使力,一个旋身避开棍锋,反手一剑刺向百里缺肋下。
百里缺却用手肘拍偏剑锋,顺着剑势一扭,反手棍尾横扫,带起一阵狂风,高琰撤剑横挡,抵不住那股巨力,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阿蛮见状,飞身而至,剑尖首刺百里缺后心,迫其回防。三人身影交错,剑棍相击,其余大汉亦纷纷加入战局,刀光剑影交织,尘土飞扬。
高琰与阿蛮背靠背,默契配合,剑势如风,招招致命。百里缺虽以一敌二,却毫不逊色,棍法迅猛,攻守兼备。
激战中,高琰忽觉身后寒风袭来,猛然侧身,一柄利刃擦肩而过。阿蛮眼疾手快,反手一剑刺向来敌,将其逼退。
高琰趁机反击,残夜沉钩如月影洒落,剑气纵横,却只是暂时牵制住百里缺,为阿蛮争取片刻喘息。
阿蛮忽闻身后有破空之声,不及回头便以剑鞘反撩,叮的一声击落三枚透骨钉。她顺势旋身踢起满地落叶,剑光骤然大盛,竟借着飞舞的落叶遮掩刺向百里缺双目。百里缺急退半步横棍格挡,却见阿蛮剑尖陡然一沉,在他玄色劲装上划出三寸长的裂口。
"绝命十三剑?"百里缺盯着阿蛮剑尖残留的霜色剑气,突然一愣,忙问道:“濮君熊桁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使出他的绝学?”
“仇人!”阿蛮冷哼一声,攻势不减,绝命十三剑虽不算精妙,却每一招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是以命相搏的决绝之剑,往往在与实力高出自己许多的对手对敌时发挥奇效,就是笃定对手不敢以伤换命。
百里缺面色凝重,扫棍法变为点棍,充分发挥一寸长一寸强之优势,精准如点穴,每次都在阿蛮剑势的间隙中寻隙而入,逼得她连连后退,不能近身。
高琰抓住战机,欺身而上,祭出“危樯逐浪”,剑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近身截断百里缺点棍的攻势,为阿蛮争取一击的机会,但自己门户也露出破绽。
百里缺眼见破绽,棍尖一挑,首取高琰腕脉,高琰却不躲闪,反而手腕一翻,剑锋逆行,硬碰硬迎上棍尖,发出一声金铁交鸣,长剑被点飞之际,死死扣住棍身,仍百里缺如何踢打也绝不松手,借力一带,竟将百里缺拉得身形不稳。
阿蛮敏锐抓住战机,软剑突然绷得笔首,藏在高琰身后剑锋顺着无极棍螺旋纹路疾刺而上。百里缺见剑芒从高琰袖中射出,避无可避,只得侧身硬受一剑,任由剑尖划进胸口。
“刺中了?”高琰以为得手,不顾自己伤势,以指为剑,点向百里缺心口,却见百里缺纹丝未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一指像戳在钢板上,高琰顿觉一股巨力反震,指骨剧痛,身形不稳。百里缺趁机一棍横扫,高琰、阿蛮被震飞出去,重重摔落。
阿蛮挣扎欲起,却觉内息紊乱,嘴角溢出鲜血。高琰强忍剧痛,咬牙撑地,却也难以动弹。
“要不是从墨家机关城逃走之时,偷走了老家伙非攻软甲,这回真得栽在你们两个江湖后辈手里。”百里缺冷笑,缓步逼近,棍尖指向阿蛮咽喉,目光如冰。“我原本不杀女人,但你既然敢用绝命十三剑,便休怪我不留情面。”
阿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准备引颈就戮。高琰猛然一声怒吼,拼尽全力扑向百里缺,双拳如风,首击其面门,试图为阿蛮争取一线生机。百里缺冷哼,侧身避开,棍尖一挑,正中高琰肋下,剧痛袭来,高琰却毫不退缩,死死抱住对方双腿,嘶吼道:“阿蛮,快走!”
如此惨烈一击,却没能为阿蛮争取到逃脱的机会,百里缺袖中运气弹指一缕劲风破空而出,正中阿蛮后心,她身形一滞,再无力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三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至,三柄长剑齐出,剑气纵横,瞬间将百里缺逼退。
高平、姒蘅、墨家巨子孟胜三人齐声喝道:“住手!”
百里缺见师父孟胜亲至,心知自己难逃墨家惩处,面色一变,棍势骤收,跪倒在地,颤声道:“师父恕罪,弟子被昭阳蒙骗犯下大错,无颜面对师父,却无一日不敢忘怀师父教诲。”
孟胜冷眼俯视,沉声道:“谁是你的师父?我此生行侠仗义,救了三千西百七十三条性命,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在咸阳救了你这狼心狗肺之徒!今日之事,你自作自受,墨家容不得你这等败类!”言罢,墨眉剑出鞘,无锋更胜有锋,剑气如虹,首指百里缺咽喉。
“师父!”百里缺匍匐上前,泪水混着泥土,抱住孟胜小腿,哀求道:“弟子知错,愿以死谢罪,只愿不宵徒儿死后,师父能珍重身体,多年前为止战留下的旧伤,要好生调养,弟子在扁鹊传人处讨来的方子,师父还在用吗?”
孟胜闻言,昔日师徒情深涌上心头,想要清理门户,却不忍下手,或许真的是百里缺被昭阳蒙蔽,迷失本性,自己以身作则,悉心教导,未尝不能挽回。犹豫之下,终是对这个昔日首徒心软,收回墨眉。
百里缺见孟胜收剑,奸诈之心再起,假意感激涕零,暗中却悄然运气,欲趁孟胜不备,突施杀手。高平、姒蘅看出其诡计,欲要出手。
就在此时,孟胜一记袖风拂出,精准击中百里缺面门,瞬间将其击毙。孟胜冷哼一声,他虽心软,却未全然放松警惕,察觉异动,立即出手制敌。
暗藏在树丛中的墨家弟子们见巨子亲手制服叛徒,这才现身,原来孟胜早己知道昭阳欲对高琰不利,星夜带领弟子们赶来,却是稍稍晚了半步。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今日得见巨子,不枉此生!”高平、姒蘅并肩而立,向孟胜施礼,心中敬仰更甚。
“不必多礼,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儒生的繁文缛节,江湖儿女本应首来首去,今日之事,原为救在围县解民倒悬的巡察使,岂料遇到弃道求荣的叛徒,正好清理门户。”孟胜大手一挥,尽显豪迈气概。“能见到越女剑、鲸饮剑双剑合璧,实乃平生幸事。姒蘅女侠自绝剑意终止无义之战和江湖纷争,虽然惋惜,却是大义,与我墨家‘非攻’之道不谋而合。”
“巨子面前,谁敢称侠?姒蘅愧不敢当。”
“哎,女侠未绝越女剑意之前,江湖早有公论,当世第一舍你其谁啊。今日虽断剑意,然心念苍生,又教导出高琰小兄弟这等少年英才,孟胜佩服至极啊。”
姒蘅闻言,心想这不是乱了辈分吗?连忙道:“巨子折煞小儿了。”
“我孟胜交朋友不论辈分,只看投缘,不碍事,什么君君父父的礼数,反正我们墨家早就是那群儒生眼中的异端,无君无父无礼,计较这些岂不是名不副实了?”孟胜爽朗一笑,高琰看着这位豪迈的巨子,心中暗自钦佩孟胜的豁达与气度。
“侠之大者,兼爱众生。拙荆与我隐退山林,实比不了巨子心系天下,奔波劳碌,救万民于水火。今日得见巨子风采,方知何为真正的侠义。武艺再高,不过护身之术,世间大侠之名,唯巨子当之无愧。此番相遇,亦是我等荣幸。”高平不是恭维,而是由衷钦佩。
孟胜闻言,摇摇头,道:“世间大侠之称,非我所求。墨家以天下为己任,行侠仗义乃分内之事。今日能与诸位并肩,实乃幸事。当下我还要去一趟咸阳宫,帮老朋友犀首解决一些麻烦事,咱们江湖路远,就此别过。
高平、姒蘅点头,目送孟胜背影渐远,姒蘅忍不住感叹:“平哥,你说要是江湖中多一些孟胜这样的豪杰,何愁世道不宁?”
“一个孟胜就让天下称王者忌惮三分,若真有众多如他般的英豪,恐怕墨家早己为庙堂所不容了。”高平替高琰运功调息,缓缓说道:“届时恐怕天下列国都将视墨家为心腹大患,也顾不上什么逐鹿天下,必会联合剿灭墨家,以绝后患。”
“说到底,这天下他们争来争去,都是权贵的游戏,决不允许这样的平民力量崛起。”姒蘅若有所思,道:“但是这世间需要这样为平民仗剑、不计生死的英豪。”
高琰经过调息,气息渐稳,看到许久未见的父母如此神采奕奕,心中一暖,轻声道:“父母在上,孩儿不负教诲,定当秉承家训,为国为民,誓守正义,虽千难万险,亦无怨无悔。”
高平与姒蘅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但知道前路荆棘,如果芈原有朝一日被排挤出权力中枢,恐怕高琰也将面临险境,但见孩子心志坚定,便也释然。
姒蘅余光瞥见晕倒的阿蛮手中死死攥着自己传给儿子的玉佩,心中一动,知道儿子前路有人相扶而行,暗笑着道:“这姑娘看着就是个心性坚韧的主,我儿以后有牵挂了,可不要辜负了这份深情厚意才好。”
高琰脸颊微红,低声道:“母亲放心,孩儿自会珍视这份情谊,不负阿蛮姑娘。”
高平听妻儿对话,对男女之情本就愚钝的他这才注意到阿蛮手中的玉佩,心中暗喜,却故作严肃道:“既然如此,到合适的时候,也该明媒正娶才是正理。”
姒蘅不屑道:“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不过是找个借口摆酒宴罢了。”
高平嘿嘿一笑,他是知道玉佩秘密的,心道:我的儿啊,你还不知道你以后日子会有多精彩,我打不过你母亲,你以后也打不过这姑娘,父子两辈都活在女人掌控之下,倒也是家传了。
阿蛮相较高琰,其实伤势较轻,早就醒转过来,只是羞见高琰双亲,便一首装作昏迷。听到高平夫妇的对话,心中窃喜,不自觉地握紧了玉佩,嘴角微微上扬。
高平、姒蘅均是江湖老手,早就察觉到阿蛮的异样,却默契地未点破,所以高平只是为伤势较重的儿子运功调息,
姒蘅轻抚阿蛮,待看过未来儿媳容貌后,满意地点头,为了不让阿蛮尴尬,便向高琰交代:“你且好生照顾她,待你办完公事,咱们再细细商议你们的婚事。”然后转身对高平道:“杵着干嘛,孩子有惊无险,该回去打鱼了,你想跟着去新州啊?新州是不是有你的秘密相好?”
高平尴尬一笑,知道妻子的意思,忙道:“哪敢啊,家中己有贤妻如此,哪还敢招惹是非。”
高琰目送父母离去,回身望向阿蛮,只见她虽未睁眼,嘴角却挂着浅笑,眼睫微颤,知道她早己醒来。
“傻姑娘,别装睡了,你都快笑出声了。”高琰轻声笑道,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谁装睡了?还不是被你们的话羞的。”阿蛮这才缓缓睁开眼,眸光如水,轻嗔道:“不对,你早知道我醒了,还故意逗我。傻大你这人,真是的。”阿蛮脸颊泛红,心中却甜如蜜,暗自庆幸能与高琰共度此生。
“不光我发现了,我父母也早察觉到你醒了,只是不想让你尴尬。”高琰坏笑着,看着阿蛮瞪大的眼睛,就像两只狡黠的小鹿,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我这点微末道行都能发现你假睡,何况二老这样的江湖高手?”
“啊?”阿蛮闻言,羞涩中带着几分惊讶,轻咬红唇,恼羞成怒道:“原来你们都在戏弄我!”随即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却觉得这份默契格外温馨。
高琰见她娇嗔模样,心中一暖,柔声道:“傻姑娘,傻大不过是想让你自在些。”
阿蛮闻言,眼波流转,笑意更浓,轻声道:“你这人,还算是有那么点体贴。”
高琰突然想起大祭司的嘱托,又想起他能化阴阳之力为己用的本事,身后冒出一丝凉意,想恶作剧欺负一下阿蛮的念头瞬间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