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爸爸车祸去世
2011年春
倒春寒
晨起，气温忽地急剧下降，寒风凛冽，比冬天还冷了几分。
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教室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冷风顺着门缝窜进来，惹得前排同学打了个寒颤。
“许远舟，你来一下办公室。”班主任语气急切，目光里满是难掩的焦急。
低头做笔记的许远舟突然被老师点名，有些愕然，一向遵守纪律的他从来没有被班主任叫去过办公室。
抬头对上班主任急切的眼神，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立马起身出了教室，跟着班主任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班主任陈海华几次想张口，又有些不忍说出口。
许远舟看班主任的神情，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老师，请问是什么事情？
班主任陈海华一手附在许远舟的肩膀上，手有些颤抖。
“许远舟，你家人刚才打电话来说……”稳了稳颤抖的声线，陈海华又继续说：“你爸爸出了车祸，被大货车撞到了，司机肇事逃逸，你爸爸当场就……你现在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许远舟的脑子里炸开，炸的他脑子嗡嗡作响，炸的他浑身僵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班主任，眼神里满是乞求，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老师，您说什么？”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门口，给你打辆车，你先回家。”班主任不忍再说第二遍，只是拍了拍许远舟的肩膀，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许远舟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传来剧烈的耳鸣声刺的他脑子生疼。
跟在班主任身后，他还想问什么，可是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肩膀止不住颤抖……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校门，怎么回到家里的。只记得一到村口下车就有两个人在他旁边说着什么，但他脑子里只有嗡鸣声，什么都听不清。
“天道不公啊，老天爷你眼瞎，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活……”
许远舟走进院子时，妈妈正趴跪在地上，哭地撕心裂肺，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旁边的人不停地拉拽着她，想扶她起来，却始终没能把她拉起来。
堂屋里人进进出出，许远舟看到爸爸身上穿着黑色的寿衣，头上包着纱布和满是伤痕的脸，安静的躺在那里，发白的嘴唇看不出一丝生气。
“爸！”许远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视线被泪水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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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老家规矩，人去世后要停灵七天后下葬，班主任又多给许远舟批了几天假期，再回到学校时，是两周后的周日晚自习。
许远舟走到座位旁时，安以宁正埋头理着他座位上的书本，像是准备搬走。
感觉到旁边一道阴影，安以宁抬头，看到是许远舟，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来啦，那个……班主任上个礼拜五的班会说以后要每个礼拜前后左右轮换座位，我看你两个礼拜没来，所以想着帮你搬一下。”
安以宁与许远舟西目相对时，感受到了他眼神里掩盖不住的悲伤。
从上次班主任把许远舟叫走之后，他就没来上课，班主任只说他家里有事请假了，看起来他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
“谢谢，我自己来吧。”许远舟向安以宁道谢。
许远舟在班里几乎是个透明人的存在，很少跟别人说话，也没有朋友，跟安以宁也没说过几句话。
安以宁和许远舟的同桌杜烨关系很好，班里同学都说他们俩关系不一般，她总是帮杜烨整理书桌。
以前杜烨的桌子上总是乱七八糟的，试卷和资料总是团成一团塞在抽屉里，每到老师讲试卷，都要在抽屉里翻找半天，最后扯出一团沾满污渍的试卷。
从高一下学期的某一个周日开始，安以宁每周日晚自习前都会提前来到教室，帮杜烨整理一下书桌， 书本摞成整齐的一摞，试卷抚平用夹子分类夹好放在抽屉里。
“不客气，你的座位轮到了那边。”安以宁侧身，指了指靠墙的那排倒数第三排的座位。马尾辫甩过，许远舟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
许远舟平日里就话少，安以宁只跟他说过几次话，杜烨说和他同桌一年也很少聊天。她对许远舟的唯一印象就是理的很整齐的书桌，和杜烨乱糟糟的书桌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谢。”许远舟搬起书本，再次向安以宁道谢。
安以宁微笑着回他，“没事儿，不用客气。”
安以宁的笑容很甜，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牙齿两侧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像只可爱的小猫咪。
被悲伤和阴郁裹挟着度过了十几天，这是这十几天以来，许远舟看到的第一个笑脸。
他扯动着僵硬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她，显然，笑的比哭没好看多少。
安以宁帮着许远舟把没拿完的书搬到了新的座位，许远舟还想说“谢谢”时，安以宁己经拍拍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二节晚自习
安以宁拿着数学练习册，到办公室门口敲门，“报告！”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老师应声，她轻轻地推开门。
没看到班主任在办公室，只有许远舟低头坐在老师的座位上，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张A4纸和一支笔。
门外突然响起“报告”声的一瞬间，许远舟迅速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将正在填写“助学申请表”反扣在桌子上。
“老师不在吗？”班主任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安以宁有道题目想请教老师。
“嗯，老师有事出去了。”许远舟低垂着眼眸，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过。
可是，沉闷的鼻音出卖了他。
安以宁听出许远舟沉闷的鼻音，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侧头看向他。
他垂着头坐在凳子上，从他低垂的眸子，安以宁还是能看出他发红的眼眶。“你……”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想出声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以宁猜测他是因为他这次请假的事情伤心，他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思忖几秒后，安以宁小跑着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之后，安以宁又回到办公室。将一包纸巾和两颗糖果，轻轻地放到了许远舟面前的桌子上。
她知道男生都不喜欢别人看到他们脆弱的模样，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便出了办公室。
许远舟的内心仿佛被什么触碰了一下，轻轻地若有似无地，可这丝异样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一年多时间，是许远舟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