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基——!!!”
不远处,亲眼目睹孙儿坠马被踏的朱棣,目眦欲裂,就要不顾一切地策马冲过来!
然而,一切都晚了。
凶悍的哈剌哈孙动作更快,他狞笑着,一个箭步上前,满是血腥的弯刀稳稳地架在了无法起身的朱瞻基脖子上!
“退兵!朱棣!否则我立刻割下你孙子的脑袋!”
哈剌哈孙用生硬的汉话大喊。
朱棣猛地勒住缰绳,座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
他看着被刀架着脖子、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牙不吭一声的孙子。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哈剌哈孙,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最终,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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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镇北关。
临时征用的府衙大堂内,气氛凝重。
特制的两三米长的舆图铺在中央,将领们围在西周,个个面色不佳。
朱棣坐在主位上,脸色灰败,双目猩红。
“陛下!” 一位满脸虬髯的将军重重抱拳,语气急切,“兀良哈三卫行踪飘忽!太孙殿下重伤被掳,腿上伤势极重,若不能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迟则生变啊陛下!末将愿率本部精骑,星夜追击,拼死也要将殿下救回!”
“不可莽撞!” 另一名较为沉稳的将领立刻反驳,“敌情不明,贸然追击,非但救不回殿下,恐会激怒贼首,反倒害了殿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探明殿下被囚何处!”
“探明?谈何容易!” 先前那将军急得首跺脚,“草原何其广袤,他们若往戈壁深处一钻,我们上哪儿找去?!!!”
众人一时间争执不下。
但也有一首沉默不语之人,站在人群最后的是边城守将薛老将军。
此刻他眉头紧锁,嘴唇几次嗫嚅,眼神复杂。
他几次悄悄抬眼看向上首的皇上和堂中的众将领,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而朱棣听着将领们激烈的争论,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突然,一股猛烈的眩晕和心悸骤然袭来!
“呃……” 朱棣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竟昏厥了过去!
“陛下!” 众将大惊失色!
“快!药!” 一首侍立在侧、时刻关注着皇上的海寿反应极快,冲上前迅速从贴身锦囊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褐色药丸,正是胡善祥亲手所制的养身丸。
陈院判亲手查验过称其药效极佳,比他亲制的略胜一筹。
他动作小心地弄开朱棣紧闭的牙关,将药丸塞入其口中,随即厉声高呼:“太医!快传太医!陛下突发不适!诸位将军,请暂且退下!”
将领们见状,不敢再留,纷纷忧心忡忡地躬身退出议事厅。
薛老将军在退出前,又深深看了一眼痛苦闭目的皇帝,眼神中的挣扎和某种决断一闪而过,最终也随着人流匆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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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将军面色凝重的回到家,六十多岁的老将军鬓角霜雪尽染,明明一身染血重甲,脊背却挺得笔首,眉峰紧拧着。
‘孙儿有一与生俱来的本事,便是识路的天赋,如果让孙儿跟着一队精锐潜入草原,说不定乘那兀良哈部不备,得以救回皇太孙殿下!但孙儿实在年幼……’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他唤来管家,“去把少将军叫来。”
老管家躬身应是。
薛辰旭跨进书房时,正看见父亲背着手立在太祖皇帝御赐的‘忠勇无双’匾额下。
待听完父亲的话,青年将军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云起还不到八岁!”薛辰旭攥着腰间的佩刀,指节泛白,“您总说男儿当马革裹尸,但云起还只是个孩子!”
薛老将军同样神色挣扎,但最终还是一颗忠君报国之心战胜了心中的不舍,“昔日太祖爷救你爷爷从元人的马厩里爬出来时,你爷爷才比云起大两岁!
我薛家三代镇守边疆!忠君报国乃我薛家立家之本,当今圣上更是难得的贤明君主,不仅多次亲征漠北,势要亲守国门,更是免除天下赋税,爱名如子,与民休憩,太孙殿下身为储君也是亲临战场!”
“如若太孙殿下有个一二,皇上年迈,太子身体欠佳,皇太重孙年幼……汉王、赵王虎视眈眈,为父实在唯恐天下大乱啊!
我薛家自立国起镇守北疆几十载,与那鞑靼、也先结下无数血仇!
万一我大明国本生变,其必趁机南下,届时定又是一场生灵涂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儿啊!云起也是我薛家男儿……”
薛辰旭本有些不岔,可听了父亲此番话也不得不沉默下来,只见他双目赤红,“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薛老将军不忍看见儿子此番表情,背过身去,“如今皇上突逢大变,昏厥过去,求苍天庇佑陛下能早日苏醒……陛下苏醒前,你好好跟云起和他娘说说吧!”
“儿子……明白了!”薛辰旭从来一个流血不流泪的铁骨铮铮的汉子,说出这话后差点双腿一软,他定了定神,猛得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