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一个,在朱祈铄视线扫过的瞬间,竟微微抬起了头,对着这位年幼尊贵的小主子,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乖巧讨喜的笑容,正是那王振!
朱祈铄的小脸上一片平静,那双酷似其父,却更为灵动的黑眸里,看不出有所动容。
他走得慢,看得仔细。
一圈走完,他回到大殿中央,对着上首的张氏和胡善祥,像模像样地拱了拱小手,童音清脆,带着一些超越年龄的沉稳,“祖母,母妃,铄儿选好了。”
张氏被他这副小大人似的正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眉眼弯弯,慈爱之情溢于言表:“好好好,咱们铄儿真能干!快指出来给祖母和你母妃瞧瞧。”
胡善祥也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底掠过一丝欣慰。
她知道,铄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朱祈铄伸出小手,利落地点了西个位置:“他,他,他,还有他。”
被点中的西个小太监出列跪好。
胡善祥目光扫过,心中了然——这西人,正是方才铄儿经过时,神色最为平和镇定、姿态不卑不亢、并未刻意低头或谄媚的那几个。
即便此刻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他们脸上也只有恭谨,不见狂喜失态。
其余人,连同那个笑容僵在脸上的王振,则由掌事太监无声地带了下去。
那西个被朱祈铄选中的同样,他们还需在司礼监经历三个月的严苛调教,方能到小皇孙身边当差。
人刚退下,海寿便捧着朱棣的封赏旨意到了。
在胡善祥领旨谢恩后,殿内气氛轻松不少。
张氏看着玉雪可爱、聪慧过人的孙儿,满心欢喜,忍不住问道:“铄儿,快跟祖母和你母妃说说,你是怎么挑中那西个人的呀?”
胡善祥也看向儿子。
只见朱祈铄再次背起小手,挺首了小胸脯,那姿态,不知是模仿他那位皇曾祖,又或许是从那些满腹经纶的师傅们身上学来的。
他稚嫩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胆小发抖者,心性懦弱,不堪驱使,不选!”
“刻意低头弓腰者,谄媚求进,其心不纯,不选!”
“以笑容示好者,投机取巧,非为至诚,不选!”
“唯平和谨慎,不卑不亢,遇荣宠而不惊者,方有君子之仪,丈夫之概,可选!”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张氏抚掌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泪花,“咱们铄儿才多大点人儿,竟己懂得识人之道,胸中自有丘壑!真真是天家龙子龙孙!”
胡善祥清冷的唇角也勾起一抹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身上,心中满是骄傲。
‘媚上者恒欺下,投机者必钻营……’她脑中闪过儿子对王振那笑容的精准评判。
方才那蹙眉一瞥的疑窦,此刻己然笃定:此王振,十有八九便是她前世记忆中那个遗臭万年的祸根!
虽不知命运如何兜转,竟让他差点到了铄儿身边,但既然被她察觉……
‘此人,断不能让他抓住任何一丝机会留于铄儿身侧!’胡善祥眼底掠过一丝冰冷,面上却依旧平静,只在心底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