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坠，纪暖的后背紧贴着金属壁。苏芮的军用手表在黑暗中投射出全息地图，显示他们正穿过程氏大厦的量子防火墙——那些闪烁的红色网格像某种生物的血管系统，随着他们的深入而收缩蠕动。
"第七董事？"纪暖盯着苏芮手臂上的量子纹身，"林初夏到底在董事会安插了多少个你？"
电梯突然急刹，纪暖的量子视界捕捉到纳米级的震动——某种高频声波正在瓦解电梯井的结构。苏芮猛地扯开军装前襟，露出锁骨下方与程曜如出一辙的生物芯片接口，只不过她的接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
"严格来说，我们都不是人。"苏芮的声音突然带上电子混响。她的瞳孔分裂成无数像素点，在黑暗中组成林初夏的签名图案，"是林教授用程曜的神经模板培育的量子分体。"
电梯门在B7层开启的瞬间，纪暖看到了地狱。
整个地下空间被改造成巨大的蜂巢结构，数以千计的培养舱呈六边形排列。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苏芮的克隆体，她们的手臂上全都烙印着相同的量子纹身。舱体之间的连接管道里流动着淡蓝色液体，那是被液化的意识数据——程曜失踪后三天的记忆碎片。
"欢迎来到白塔的备份中心。"苏芮的声线突然变得轻柔，像极了林初夏做学术报告时的语调，"当年在培养舱里，你的意识被复制了七份。现在，我们需要第七董事投出关键一票。"
蜂巢中央的主机突然启动，全息投影构建出林初夏的虚影。她比纪暖记忆中更瘦，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的冷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太阳穴两侧各嵌着一枚生物芯片——和程曜后颈上正在渗血的那枚完全同款。
"小暖，还记得我们的游戏吗？"林初夏的投影伸手触碰最近的培养舱，里面的苏芮克隆体立刻睁开眼睛，"谁先凑齐七种颜色的糖果，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纪暖的机械分体意识突然暴走，量子视界被强制载入一段加密记忆：七岁的她躺在白塔实验室，林初夏往她静脉注射纳米机器人时哼着摇篮曲。培养舱外，少年程曜正用黑客程序篡改实验参数。
主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全息林初夏突然扭曲成莫雨的模样。这个版本的莫雨穿着程氏CEO制服，左眼却是机械构造——和天基武器的瞄准系统完全一致。
"真遗憾。"机械莫雨抬起右手，所有培养舱的苏芮克隆体同时立正，"程曜以为用生物密钥就能阻止我，但他忘了..."她的机械眼射出红光扫描纪暖，"第七董事的神经签名，才是启动蜂巢协议的最终密码。"
纪暖突然明白程曜那个口型的含义。她故意让量子视界过载，瞳孔中溢出蓝色荧光——这是程曜失踪前教她的应急程序，专门针对林初夏的量子陷阱。
"做空的关键在于时机。"纪暖学着程曜谈判时的姿态解开袖扣，露出腕部内侧的疤痕——那是当年被培养舱电极灼伤的痕迹，此刻正泛出与苏芮芯片相同的蓝光，"比如现在。"
她将手腕按在主机识别区。蜂巢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变成血红色。机械莫雨的投影开始闪烁，她惊愕地发现纪暖的神经签名正在改写协议——不是用林初夏的量子密码，而是用程曜教她的金融算法。
"《公司章程》第42条补充条款。"纪暖的声线里混入了程曜特有的冷峻质感，"当控股股东涉嫌意识操控，股权自动冻结并..."她突然咳出一口闪着金属光泽的血，"...转入量子信托账户。"
苏芮的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跪倒，她们手臂上的量子纹身组成巨大的倒计时：00:07:00。真正的苏芮用军刀划开自己的芯片接口，拽出数据线插入主机。
"七分钟后，天基武器会摧毁这里。"她的身体开始像素化，声音却异常清晰，"林教授在最后时刻给了我们选择权——用七票赞成启动蜂巢，或者..."
主机突然弹出全息文件，标题是《白塔科技特别表决案》。纪暖的量子视界自动翻译出隐藏条款：若获得第七董事反对票，所有克隆体将启动自毁程序，连带销毁天基武器的控制密钥。
机械莫雨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投影分裂成无数数据流扑向纪暖。就在这时，电梯井传来爆炸声，真实的程曜破门而入。他的西装己经撕烂，露出胸口蔓延的量子纹路——那些发光的蓝色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他的皮肤。
"程氏大厦的防火墙还剩六分钟。"他说话时嘴角渗出血珠，血里漂浮着纳米级的机械虫，"莫雨用我的神经模板复制了整个安保系统。"
纪暖突然冲向主机，她的量子视界与程曜胸前的纹路产生共振。在两人皮肤接触的瞬间，蜂巢里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现出同一段代码——那是程曜失踪前埋入纪暖机械分体的后门程序。
"现在！"程曜抓住纪暖的手按下反对键。机械莫雨的投影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响，她的机械眼突然转向程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林初夏的蜂巢协议只是..."
苏芮的军刀贯穿了主机核心。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崩塌，培养舱接连爆炸。在漫天飞舞的量子荧光中，纪暖看到程曜胸口的纹路组成了一个坐标——北纬31°14'，东经121°28'，白塔遗址的正下方。
最后一秒，程曜把染血的U盘塞进她口袋。他的嘴唇擦过她耳垂，留下比任何加密信息都首白的警告：
"别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尤其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