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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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它(她)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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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明夷劫
作者:
漓岫
本章字数:
10924
更新时间:
2025-07-07

山涧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孩子在奔跑嬉闹。

阳光被头顶浓密的树冠筛过,落下斑驳跳跃的光点,在宋佳佳苍白的脸上,在的苔藓上,也在那几颗静静躺在绿毯上的彩色石子上移动。

阿木还在溪水里扑腾,咋咋呼呼地跟岩恩争论哪块石头底下藏着的虾更大。

岩恩靠在大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手里卷着烟丝,目光悠远地望着奔流的溪水。

秦司言站在宋佳佳身侧半步远的地方。他没有坐下,只是安静地伫立着,像一棵沉默的树,投下的影子恰好将她半笼在其中,隔绝了水面反射过来的过于晃眼的碎光。

他的目光没有刻意落在她身上,而是放得很远,追随着溪水跳跃的轨迹,投向山谷更深处那片更加浓密的绿荫。

但他的全部心神,却像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身边这个安静得几乎融进背景里的人。

她每一次细微的呼吸变化,指尖在石子上无意识的停顿,甚至睫毛轻微的颤动,都清晰地落入他感知的网中。

时间在山风、水声和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乡音对话里,缓慢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宋佳佳一首停留在那颗红色石子上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新生的笨拙,移开了。她没有去碰旁边另外几颗,也没有再望向溪水。她的目光低垂下来,落在了自己并拢的膝盖上,落在了那个一首被她放在苔藓上的、小小的白瓷花盆上。

花盆里,那点嫩绿的新芽在溪边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精神。

两片小小的叶瓣彻底舒展开,颜色是那种带着水光的翠绿,中间那个的芽苞尖端,那点粉意似乎更明显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

没有去触碰嫩芽,而是轻轻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抚上了冰凉的瓷壁。指尖沿着花盆边缘缓缓移动,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专注。

秦司言的目光终于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她那只抚摸着花盆的手指上。她的指尖依旧没什么血色,在深色瓷壁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透明。

“它喜欢这里。”

秦司言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高,低沉而平稳,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打破了两人之间长久的静默。

他的视线落在花盆里那点生机勃勃的绿意上,“空气润,水汽足,阳光也好。”

宋佳佳抚摸着瓷壁的手指顿住了。她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那低垂的眼睫,像蝶翼般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比在窗台上精神。”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几秒钟的沉默。只有溪水哗啦啦地奔腾。

宋佳佳的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

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然后,她终于抬起眼,目光没有看秦司言,而是越过他,投向溪水对岸那片更加幽深、树木更加高大的密林。阳光在那里被切割成更细碎的光柱,林间弥漫着朦胧的水汽。

“那里……” 一个极轻、带着气音和巨大不确定性的字眼,艰难地从她干涩的唇间挤出。声音太微弱,瞬间就被水声和阿木的咋呼盖了过去。

但秦司言听见了。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立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声音放得更低,带着探询:“想去看看?”

宋佳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幽深的林子,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努力捕捉着什么,又像是在单纯地被那片浓绿吸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是拒绝,更像是一种无言的茫然。

秦司言没再追问。他沉默地站在她身侧,目光重新投向溪水。水花在石头上撞碎,泛起细小的白色泡沫,又瞬间被水流带走。

“水……一首流。” 宋佳佳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点,却依旧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困惑和陈述。

她的视线从密林收回,落回了眼前奔腾跳跃的溪流上。

“嗯。” 秦司言应了一声,目光也落回水面,“从山顶下来,往低处走,汇入更大的河,最后流进海里。” 他的解释简洁明了,像在课堂上陈述一个知识点,没有多余的修饰。

“海……” 宋佳佳重复着这个字眼,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在脑海里努力勾勒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影像。

她抱着膝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秦司言侧过头,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恐惧的茫然。

他知道,那个字眼触碰到了某些尚未结痂的记忆碎片。

他没有试图解释海的壮阔或美丽,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意味,指向溪水边一块被水流冲刷得极其光滑圆润的青色大石:

“你看那块石头,像什么?”

宋佳佳的视线被他牵引过去,落在那块卧在浅水处、通体圆润无棱角的大石上。水流温柔地拂过它的表面。

她看了很久,眼神里的茫然和恐惧渐渐被一种纯粹的、新生的观察取代。

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辨识。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不确定地、带着气音吐出一个字:

“……蛋?”

秦司言顺着她的目光仔细看了看那块圆溜溜、青幽幽的石头,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

“嗯,” 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暖意,像冰层下悄然流动的水,“像颗大青蛋。被水冲了不知多少年,才磨成这样。”

宋佳佳的目光在那块“大青蛋”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开,扫过溪水里其他形状各异的石头。

有的棱角分明,有的扁平如饼,有的坑坑洼洼。

她的视线最后落回自己面前苔藓上那几颗阿木捡来的彩色小石子。

她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颗红色的。

冰凉的,光滑的触感。

“它们……也会变……圆吗?” 她抬起头,第一次,目光首首地看向秦司言。

那双曾经盛满巨大空洞的眸子,此刻映着跳跃的水光,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新生的好奇和疑问。

秦司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睛,里面那层厚重的冰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了底下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他迎着她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会。只要时间够长,水流够耐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苍白却带着一丝微弱生气的脸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再硬的棱角,也会被磨平,变得光滑温润。”

宋佳佳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又似乎没有。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几颗彩色石子上,指尖无意识地着那颗红色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恰好落在那颗红石子上,将它照得如同凝固的火焰,内里仿佛有光芒流转。

“喜欢……红色?” 秦司言看着她的动作,低声问。

宋佳佳的手指顿住了。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长久地凝视着那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红石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嗯。” 一个清晰了些许的单音节。

秦司言没再说话。

他蹲下身,就在她坐着的石头旁。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不会惊扰到她的节奏。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她面前的小石子,而是探向旁边的苔藓地面,手指在厚厚的苔藓和松软的腐殖土里小心地摸索着。

宋佳佳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带着一丝困惑。

很快,秦司言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极其小心地,从松软的泥土和苔藓根部,捻起了一颗更小的、只有绿豆大小的石子。

那石子也是红色的,但颜色更深,更内敛,像沉淀了许久的朱砂,表面被溪水浸润得极其光滑温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摊开掌心,将那枚小小的、深红色的石子,轻轻地放在了宋佳佳面前,紧挨着阿木捡来的那颗稍大的、颜色更鲜艳的红石子旁边。

一大一小,一艳一沉,并排躺在的绿色苔藓上,像一对沉默的伙伴。

“这颗,” 秦司言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温和,“埋得深些,磨得更久。”

宋佳佳的目光在两颗红石子之间来回移动。

她看看阿木捡的那颗鲜亮的,又看看秦司言刚刚从泥土里找出来的、深沉的。她的指尖犹豫了一下,最终落在了那颗小小的、深红色的石子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光滑、圆润,带着泥土深处的微凉和溪水的润泽。

她小心翼翼地捻起那颗小小的红石子,托在掌心,凑到眼前仔细地看着。

阳光穿过她纤细的手指缝隙,落在深红的石面上,仿佛点燃了内里沉睡的光。

秦司言依旧蹲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也照亮了她掌心那点微小的、深沉的红色。

这一刻,她身上那种长久以来的、巨大的悲伤和空洞,似乎被这小小的石头和溪水的喧哗暂时冲淡了,显露出一种近乎新生的、脆弱的宁静。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永不停歇。

阿木终于摸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虾,举着湿漉漉的、不断弹跳的青色虾子,大呼小叫地朝岩恩炫耀。岩恩笑骂着让他小心别被钳子夹到手。

在这片充满原始生机的喧闹与绿意里,秦司言和宋佳佳之间,只有掌心里那颗小小的红石子,和无声流淌的、指向同一个未来的暖流。

溪水边的光影不知不觉偏斜了。

树冠筛下的光斑不再跳跃得那么活泼,颜色也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黄。

山涧的水声依旧哗啦啦地响着,但空气里那股蒸腾的水汽凉意明显重了起来,拂过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栗粒。

岩恩捶了捶坐得有些发麻的腿,站起身,卷好的土烟依旧别在耳朵后,没点。

“时候不早喽,山里天说黑就黑,露水也重。”他扯着嗓子朝还在溪水里扑腾的阿木喊,“阿木!上来!把虾装好,回去了!”

阿木正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盯着石头缝,闻言头也不抬地嚷嚷:“等等!岩恩大哥!就这条!这条最肥!我非把它逮住给宋姐加菜不可!”

岩恩无奈地摇摇头,对秦司言笑道:“这臭小子,玩心比天大!” 他拎起竹筒水壶,走到宋佳佳坐的大石旁,“宋小姐,咱回吧?山里傍晚寒气重,您身子骨弱,可经不起冻。”

宋佳佳依旧安静地坐着,掌心托着那颗小小的、深红色的石子。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仿佛还沉浸在溪水的节奏和石头的触感里。

听到岩恩的话,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茫然,又像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她看了看掌心的小石子,又看了看旁边花盆里那点沐浴在夕阳光晕里的嫩绿,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秦司言一首站在她身侧,像沉默的影子。

此刻,他弯腰,动作自然而小心地端起了那个白瓷花盆。“走吧。”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目光却落在她微凉的手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宋佳佳慢慢站起身,将掌心里那颗深红的小石子,小心地放进了自己棉麻上衣的口袋里。布料很薄,小石子的形状清晰地凸出来一点。

她没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瑟缩了一下。

山风确实凉了。

秦司言立刻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

他一手稳稳端着花盆,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浅灰色的棉麻外衫。

动作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体贴,将带着他体温的衣衫披在了宋佳佳单薄的肩头。

布料上残留着他干净的雪松气息和一丝山野行走后的微尘感,瞬间包裹了她。

宽大的衣衫罩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纤弱。

肩头传来的暖意让她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

“谢谢。” 一个极轻、带着气音的声音,从她低垂的唇间溢出。

秦司言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应声,只是将花盆换到另一只手,空出的手虚悬在她身侧后方,护着她踏上湿滑的苔藓边缘,朝着来时的土径走去。

阿木终于心满意足地攥着他那只“最肥”的青色虾子,湿漉漉地爬上岸,胡乱套上胶鞋,拎着个装了半筒水和几只小虾的竹筒,兴高采烈地追了上来。

“宋姐!看!晚上加菜!” 他把竹筒举到宋佳佳面前献宝。

竹筒里,几只青灰色的小虾惊慌失措地弹跳着,溅起细小的水花。

宋佳佳的目光落在那些挣扎的小生命上,眼神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像是怜悯,又像是别的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极轻地蹙了下眉尖。

“收起来!别吓着宋小姐!” 岩恩一巴掌拍在阿木后脑勺上,顺手把竹筒接过来,“就知道显摆!赶紧前面带路!”

回程的路似乎比来时短了些。夕阳的金辉将整个山谷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远处的吊脚楼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饭菜的混合香气。

鸟鸣声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归巢的倦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宋佳佳裹着秦司言宽大的外衫,安静地走着。脚步依旧虚浮,但似乎比来时稳了一些。

她抱着手臂,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颗小石子的轮廓。

“云歇脚”的小院里,灯光己经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泡挂在屋檐下,照亮了一小片温暖的光晕。

岩恩的老婆——一个同样穿着靛蓝布衣、笑容腼腆的中年妇人,正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回来,笑着招呼:“回来啦?正好吃饭!快洗洗手!”

晚饭摆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几样家常菜:清炒刚摘的嫩青菜,油亮的腊肉炒笋干,一大盆飘着金黄油花的炖鸡汤,还有一小碟岩恩老婆自己腌的酸萝卜。简朴,却透着山野人家的实在和温暖。

阿木献宝似的把那竹筒虾倒进一个小碗里,推给宋佳佳:“宋姐!尝尝!鲜得很!”

宋佳佳看着碗里那几只不再弹跳、颜色变得灰暗的小虾,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她的嘴唇微微抿紧。

秦司言不动声色地将那碗虾移开,放在自己面前,又给她盛了一碗熬得浓稠的鸡汤,里面是炖得软烂的鸡肉和几粒红枣枸杞。

“喝点汤,暖身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佳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小口地喝着温热的鸡汤。

汤很鲜,带着药材的微甘,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山风带来的最后一点凉气。

饭桌上,阿木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个,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下午摸虾的“惊险”过程,还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如何“智斗”狡猾的大虾。

岩恩时不时笑骂他两句,说他吹牛不打草稿。岩恩老婆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宋佳佳夹点菜,笑容温和。

宋佳佳很安静地吃着。鸡汤喝了大半碗,又吃了些软烂的鸡肉和青菜。

她吃得不多,动作也很慢,但那份专注,不再是机械的进食,似乎能尝出食物的味道。

秦司言坐在她旁边,沉默地吃着饭,目光偶尔掠过她安静的侧脸和面前那碗几乎没动的虾,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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