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檀香早被血腥气冲散了。
陆云霄的靴底碾过凝固的血渍，发出黏腻的声响，九婴的阴火在他脚边舔舐，将地上的血珠烤成焦黑的碎渣。
被锁链捆在供桌前的林峰正剧烈颤抖，七柄断剑的残锋扎进他肩胛骨，每动一下都带起血花——那是方才九婴用业火锁链震碎的灵剑，如今成了固定他的刑具。
"三息。"陆云霄屈指弹了弹腰间的幽冥铃，铜铃轻响里裹着鬼哭，"第一息，说玄霜宫给你的密令。
第二息，说凌霄阁在皇都的暗桩数目。
第三息......"他忽然俯下身，鬼火在指尖凝成细针，戳进林峰左眼下方的泪腺，"我让你尝尝，被怨鬼啃食灵识是什么滋味。"
林峰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下颌砸在供桌上。
他余光瞥见左侧阴影里站着个素色襦裙的女子——是苏家那位总捧着古籍的侍女梓钰。
此刻她正垂眸翻着半本残旧的《幽冥典录》，指尖突然顿住，抬眼时眸中闪过幽蓝微光："他体内有玄霜宫秘印。"
话音未落，林峰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梓钰的指尖浮起淡青色咒文，正缓缓没入他心口——那是巫族特有的"识海探源术"，专破修士藏在魂魄里的印记。
陆云霄眯起眼，看见林峰额间浮出淡金色纹路，像条扭曲的小蛇，正是玄霜宫"清道夫"的标志。
"好个玄霜宫。"陆云霄的鬼火陡然窜高三寸，烧得供桌边缘滋滋冒油，"说要替天行道，转头就往人间塞细作。"
"主子，何须多问。"千血朵朵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甜腻的尾音。
她倚在廊柱上，狐尾在身后晃出残影，指尖挑着缕血线——那是方才用妖术划开自己掌心引的血，"让我来，他脑子里的东西，我能全掏出来。"
不等陆云霄应声，千血朵朵的狐尾突然绷首，血线"嗤"地没入林峰眉心。
祠堂里的烛火瞬间全灭，只剩九婴眼中的业火幽幽发亮。
林峰的瞳孔开始高速震颤，像是被塞进了走马灯，喉间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呜咽："清道行动......七月十五，皇都十二门同时......血祭阵......杀尽鬼修、妖修、散修......"
陆云霄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三天前在城南看到的流民，想起蓝梦鳐碎成灰烬前还攥着的半块糖——那是她偷偷买给巷口小乞儿的。
原来仙界所谓的"清道"，是要把所有威胁他们血食牧场的存在，连带着无辜凡人一起碾碎。
"黄泉鬼王。"他突然转身，身后鬼将级强者立刻单膝跪地，铠甲上的阴纹泛着冷光，"封锁苏家所有密道，派鬼差守在各门，敢传信出去的，剁手剜舌。"
"是。"黄泉鬼王起身时带起一阵阴风，吹得供桌上的牌位哗哗作响。
"主子，小翠求见。"
低低的通报声从祠堂外传来。
陆云霄抬眼，见那个总缩在厨房的小侍女正攥着衣角，指尖发颤。
她怀里揣着个烧了半角的信封，封口处还沾着焦黑的蜡——显然是刚从火里抢出来的。
"苏明轩的。"小翠把信封递过去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奴婢收拾他书房时，看见炭盆里没烧完的纸角，上面......有您的名字。"
陆云霄展开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写就："启禀赵大人，那废物赘婿的御鬼系统实为鬼帝残魂所化，若能夺其法，可炼化仙灵......"
后面的字被烧得只剩半片，却足够让他瞳孔骤缩。
"好个苏明轩。"他把信纸揉成一团，鬼火瞬间将其化为齑粉，"以为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现在杀了那叛徒还来得及。"千血朵朵舔了舔唇角，狐尾上的绒毛根根竖起，"我去把他的心肝挖出来下酒——"
"不。"陆云霄打断她，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林峰，"留着活口有用。"他屈指一弹，鬼火没入林峰天灵盖，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可转化魂魄，是否启动'鬼仆剥离'？"
"是。"
林峰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的魂魄被抽离出体外，凝成半透明的光团，原本鲜活的眼瞳瞬间浑浊如死鱼。
千血朵朵凑近看了看，突然笑出声："主子好手段，现在他成了连灵智都不全的怨鬼，就算仙门派搜魂师来，也只能摸到一堆乱码。"
陆云霄没接话。
他望着林峰逐渐虚化的身影，想起系统面板上新增的"鬼仆：林峰（怨鬼级）"，眼底闪过冷光——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九婴。"他转身看向神话级鬼仆，"带鬼将去南城门。
苏明轩今夜必逃，他怀里有皇商令牌，会走驿站那条道。"
九婴的六只眼睛同时亮起赤芒，它仰天长啸一声，音波震得祠堂瓦片簌簌坠落。
等陆云霄再抬头时，鬼将们的身影己消失在阴云中，只剩九婴的残影还在半空盘旋。
子时三刻，祠堂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陆云霄推开木门，正看见九婴叼着个人的后颈，像拎小鸡似的甩在地上——是苏明轩。
他的锦袍被撕得破破烂烂，腰间的玉佩碎成渣，脸上还沾着驿站的泥。
"陆云霄！
你不过是鬼帝的容器！"苏明轩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仙界早算出你会觉醒，所以派蓝梦鳐来......"
"住口。"陆云霄的声音像浸在冰窟里。
他蹲下身，鬼火在掌心凝成匕首，刀尖抵着苏明轩的喉结，"蓝梦鳐是自愿护着那些乞儿的，是自愿替我挡下那道雷的——这些，你这种走狗永远不会懂。"
苏明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你以为她真的背叛仙界？
她的命魂锁在玄霜宫的聚魂灯里！
她护着你，是因为......"
"幽冥锁链！"陆云霄一声低喝，黄泉鬼王立刻甩出锁链，将苏明轩的嘴牢牢捆住。
他站起身，望着远处被阴云笼罩的皇都，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押去幽冥祭坛，用阴火烤他的魂魄。
我要他把知道的，从仙界秘辛到赵无极高跟鞋上有几颗宝石，全吐出来。"
"是！"
鬼差们架着苏明轩离去时，陆云霄摸了摸腰间的幽冥铃。
蓝梦鳐送他的银铃早碎了，但此刻他突然觉得，那串碎银片正顺着血脉往心脏里钻，每一下跳动都在说："毁了他们的规矩。"
"从今日起，"他转身看向围在身边的鬼仆、妖修、巫族遗孤，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口，"再无苏家赘婿。"
阴风吹起他的衣摆，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他眼底的鬼火明灭不定。
远处，凌霄阁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陆云霄抬起手，鬼火在指尖凝成幽冥殿的印记，缓缓按在祠堂的青石板上。
"我是黄泉殿主。"
话音未落，祠堂后方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陆云霄转头，看见梓钰正蹲在蓝梦鳐灰烬前，手里捧着个雕花骨盒。
她的指尖浮着淡绿色巫纹，正小心翼翼地从灰烬里挑出一缕半透明的光丝——那是残魂。
"梓钰？"
"主子。"梓钰抬头，眼中泛着水光，"巫族有个'回溯镜像'的秘术......或许能......"她没说完，只是将骨盒轻轻合上，转身时袖中滑落半片碎银——正是蓝梦鳐银铃上的残片。
陆云霄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阴雪没那么冷了。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系统刚提示的新任务："摧毁玄霜宫聚魂灯，奖励：鬼域领域扩张至皇都。"
他笑了，指尖的鬼火重新烧得旺盛。
"九婴。"他轻声唤道。
神话级鬼仆立刻出现在他身侧，六只眼睛里全是狂热。
"准备好。"陆云霄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明天，该去玄霜宫收利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