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裴淮川下值回来，青栀侍奉他换衣。
“近来春闱，坊间格外热闹些。”裴淮川说道。
“今早妾身同夫人去慈恩寺上香，回来的时候也看到许多读书人在街上谈论，世子，明日酒楼可是要热闹了。”青栀笑着说道。
他们为这次的活动也是筹备了许久。
全国举子是潜在的客流，其中不乏有钱的，只要让他们玩到尽兴，如何不能一掷千金呢？
“嗯，明日我要亲自去瞧瞧。”
“妾身也要去。”
“都有身孕了，不宜去那样的场合。”
“妾身跟着您又不要紧，何况妾身也不往人堆里跑，就安安静静在楼上瞧着，若是现场有变，还能应变应变呢！”青栀撒娇求着他。
“好好好……”
裴淮川换下常服，突然目光落在桌上卷起的画上，“你画什么了？”
他摊开看看，眉心一下子拧紧，“你画男子？我吗？”
“不是。”
“好啊，你现在画别的男人都不背着我了是不是？”某人仿佛掉进醋缸里了。
青栀好笑道：“世子，妾身有那么蠢么，若是要心中有鬼，肯定是要背着您的。”
“哦，你还想背着我画？看来不教训你都不行了。”
男人似真似假地说，青栀抱着他的手臂，“那是妾身的二哥啦。”
“怎么好端端的要画他？”
青栀解释，“今日妾身同夫人回来的路上，仿佛听见了二哥的名字，下车去找，却一无所获，许是听错了，或者同名同姓也是有的，夫人听妾身说起，便说要寻个画师为妾身画兄长的肖像，可是妾身自己画来画去，总不成模样……”
裴淮川知道，青栀一首很思念自己的家人。
只是茫茫人海，实在难寻。
他说：“我来为你画，这几日让下人去街上发一发，也许你兄长真来了呢！”
青栀扑到他怀里哭，“可妾身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模样，模模糊糊的。”
裴淮川叹气。
这一点确实也是让人头疼。
青栀同家人分开的时候，也才十岁，这么多年过去，哥哥姐姐们都长大了，模样差别定然也大，这……
裴淮川抚着她的背。
夜里，青栀做了一个梦，梦到儿时和家人分开的场景，她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劲儿喊着哥哥姐姐……
裴淮川被吵醒，看她如此，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把她喊醒。
青栀抱着他哭，裴淮川的心简首都要碎了。
因为青栀情绪低落，裴淮川第二天便让人去翰林院告了假，在家休息陪她。
青栀精神不济，也没什么胃口，裴淮川让人去请宫中的御医来给她看看，被青栀阻止了。
“妾身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青栀吃了两口早膳又去睡了。
她这样的状态着实让他担忧，又去书房翻一翻医书，然后就听见廊下喜鹊和杏霜在说话。
说的无非就是昨日在慈恩寺遇到的事情。
裴淮川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于是喊她们到跟前问话。
当着他的面，喜鹊和杏霜支支吾吾，不敢说。
裴淮川神色冷厉，“姨娘忧思，寝食难安，你们竟还有意欺瞒，是想我治罪你们吗？”
喜鹊和杏霜连忙跪下。
喜鹊说：“世子爷，本是姨娘不让我们说的，昨日在慈恩寺遇到许多贵女，她们在背后说姨娘不少闲话，说……”
“说什么？”
喜鹊小心翼翼地说：“说如今世子身边的正妻之位空悬，她们都有机会，将来若当上世子的正妻，便要整治姨娘。”
杏霜也壮着胆子说道：“还有的小姐说当初大奶奶被赶走，是因为姨娘，她们把所有错处都归在了姨娘身上，扬言将来当了世子夫人，便要让姨娘死在她们手里，当时姨娘听了只是沉默，奴婢看得出，姨娘心里其实很难受，回来的路上便恍恍惚惚。”
喜鹊紧跟着道：“回到城里，姨娘便突然下了马车，在街市上乱转，回府的时候，眼睛都是通红的，显然是受了闷气所致。”
裴淮川面容阴沉，摆摆手，让她们下去。
他回到寝屋，看来青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坐到床边，软声问：“可是有心事？”
“没有。”青栀闭上眼睛。
“还瞒我，昨日在慈恩寺的事情，怎的不同我说？”
“何事？”青栀问。
“自然是那些贵女嚼舌根之言。”
青栀坐起来，“她们要闲话便随她们，妾身如何能管得了她们的嘴？”
他拥住她，轻柔地唤了一声，“青栀……”
“嗯？”青栀轻轻靠在他怀里。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男人的话，在青栀的心湖上炸出了巨响。
青栀不明所以。
裴淮川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不会再续弦了。”
“世子怎的说糊涂话，您将来要袭爵，怎能没有宗妇为您打理庶务？”
“不是有你么？”他低眸看着她。
“妾身出身低微，没有资格。”青栀将脸埋在他怀里。
“既然你亲人难寻，不若这两年我寻一寻适合的人家，认你做女儿，到时你便有了资格做我的妻。”
裴淮川的提议，让青栀很吃惊。
“世子……”
裴淮川抚着她的脸，“与其找一个不知品性的女子来这后宅，我更愿意你来管着我的事，以免生出别的事端来。”
“这样真的可行么？”
“有何不可？”说到这里，裴淮川又想起来，“这次春闱，若是能物色一个有才学的进士，再探其家底，若是有合适的，我便去游说。”
青栀抱住他，“妾身出身微贱，幸得遇见世子，才有如今日子，现下还要让世子为妾身烦扰这样的事情，妾身很内疚。”
“又说傻话？若无你，我早就枯萎在清风院，又如何能重新回到朝堂？我们经历这样多，早就不能没有彼此。”
裴淮川的话，让青栀流下眼泪来。
她从不知，自己在他心里，竟这样重要。
裴淮川揩拭着她的眼泪，“我必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青栀漂亮，聪慧，上进，他绝不让她枯萎在无谓的后宅争斗中。
他需要她，永远陪伴自己左右。
青栀含泪点着头。
“今晚倒是不错的机会，我先去观察观察……”
裴淮川心里己经有了计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