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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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青岛口音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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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
作者:
老张5592
本章字数:
6570
更新时间:
2025-06-04

01

冯岩腹部的伤口渗出液,在洁白的纱布上晕染开一片片深浅不一的、地图般的斑痕。护士用一把1914年款的镀镍镊子,小心翼翼地揭开敷料。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轻微腐败的气味弥漫开来。

换药的搪瓷盘里,杂乱地堆放着来源各异的医疗器具:一把刻着“MadeinSheffield”的英国剪线钳,刃口依然锋利;一个法国产的石炭酸喷雾器外壳,但锈迹己经侵蚀了部分铭文;旁边还有一捆产自日本的蚕丝缝合线,正被护士长丢进沸水里重新消毒——物资的匮乏迫使一切可用的东西都得反复利用。

护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冯岩锁骨下方的一个小刺青上——那是他在慕尼黑军校留学时留下的拉丁文编号“XIV-1915”,一个身份的印记。她似乎辨认出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冯岩想稍微调整一下姿势以缓解不适,动作却牵动了床头挂着的铁质身份牌。牌子“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护士弯腰捡起,冯岩瞥见牌子的背面,竟刻着三行用不同语言写成的医嘱:

1.德文(清晰有力):每日磺胺粉剂量2克(校官配额)。

2.法文(被一道刺目的红笔狠狠划去):疑似破伤风需隔离。

3.中文小楷(墨迹犹新,笔迹娟秀):忌鱼腥发物。

护士拿起一个缴获的英军战地笔记本,记录着冯岩的体温。在翻页的瞬间,冯岩锐利的目光捕捉到最新的一条记录:

「7月3日:华人伤员(瓦尔德冯(冯岩)准尉)出现德语/中文交替谵妄症状。」

高烧带来的灼热感再次席卷冯岩的全身,意识开始模糊。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带着浓重胶东(山东)口音的中文:“俺要回家种苹果树!”这声突如其来的乡音,在充斥着消毒水和德语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在为他换药的护士,动作猛地一滞!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袖口微微滑落,冯岩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她手腕内侧靠近袖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印记轮廓,像是一幅微缩的地图。更关键的是,当她用德语低声安抚他“Ruhe,HerrF?hnrich”(安静,准尉先生)时,那发音里混杂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属于中国山东即墨地区的独特口音。

当护士拿起针线,准备将那枚代表他军校生身份的徽章重新缝回他血迹斑斑的病号服上时,冯岩在又一次意识模糊的浪潮中,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滚烫的掌心传递着高热带来的力量。他眼神涣散,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德语词汇和胶东土话毫无逻辑地混杂在一起:“Kartoffelnpflanzen...土豆...种土豆...Wasser(水)...”

护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混乱的语言惊得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02

冯岩的目光落在护士胸牌上。冰凉的铜质包边围绕着中央的德意志鹰徽,徽章下方,蚀刻着两行清晰的小字:

>特蕾莎·史瓦布-战地二级护士

>李素云-青岛基督教会护理学院

两个名字,两个身份,无声地揭示着她的背景。当李素云俯身为他换药时,她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垂落下来,金属贴着他的伤口,带来一丝冰凉。在项链吊坠的内侧,冯岩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反光,似乎是錾刻的细小刻痕。光线角度变换间,他依稀辨认出那像是两组经纬度数字。一个念头闪过:这坐标,或许正指向遥远的青岛。

“磺胺结晶,像青岛的雪。”李素云忽然用中文轻声呢喃,手中的镊子夹着从1915年产药瓶里倒出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上,“可惜这里下的,都是酸雨。”她的动作是标准的德式护理手法,干净利落,但在缠绕绷带时,冯岩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与巧劲,仿佛蕴含着某种东方技艺的韵律,让紧绷的绷带服帖而不压迫。

病房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冯岩循声望去,只见那位重伤的少校弗里德里希·冯·霍亨索伦正斜倚在病床上,手中把玩着一副崭新的1916年款蔡司8×30望远镜。镜片反射着病房里昏黄的光线,那光斑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李素云的领口附近游移。

少校的嗓音带着贵族特有的低沉喉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震得旁边床头的小铁架柜微微作响:“柏林可没有会这样‘双声带缝合术’的夜莺。”柜面上,随意放着一个镶嵌着硕大祖母绿的烟盒,据说那是他用一名阵亡法军上尉的勋章换来的战利品。

另一位病友,中尉克劳斯·冯·阿尼姆,从他的图纸堆里抬起头。他正在用一支日本产的樱花牌铅笔涂改着家书,闻言也加入了话题,语气带着一丝刻薄的好奇:“哦?我倒是听说,青岛陷落那会儿,有些混血儿为了躲避麻烦,得往脸上抹灶灰?”他手指上戴着一枚沉重的青铜玺戒,戒面上刻着古老的家族纹章“vonArnim”,此刻正压在图纸上,留下清晰的凹痕,戒面边缘还沾着凡尔登前线的泥垢。

当李素云解开冯岩腹部最后一道绷带时,少校手中的望远镜似乎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焦距,镜片的光斑在她后颈处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冯岩注意到,那里有一块不太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疤痕。

“您父亲设计的俾斯麦山炮台,”冯岩突然用流利的德语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素云的耳中,“据说,用的基石是即墨的花岗岩。”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冯岩清晰地看到,李素云夹着磺胺药瓶的手腕猛地一颤!几粒白色的磺胺结晶撒落下来,恰好掉在冯岩摊开在床边、沾染着血迹的《慕尼黑军校校友录》封面上,在暗红的底色上格外刺眼。

少校的望远镜依旧在护士的制服上逡巡,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这时,隔壁床的中尉恩斯特·冯·比洛忍不住了,他用戴着家族纹章戒指的手指,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病床的铁质围栏,发出清脆的响声:“霍亨索伦家的窥视癖,简首比潜伏在北海的英国潜艇还让人倒胃口!”

03

午夜的病房,寂静被伤口细微的、仿佛呜咽般的抽痛打破。冯岩在高热和疼痛中辗转反侧。李素云悄然来到床边,俯身检查他的伤口。一缕乌黑的发丝从她端正的护士帽下滑落,发梢轻轻扫过冯岩腹部的纱布边缘。就在这时,她望着那微微渗液、颜色异常的创口,用轻得几乎只有冯岩能听到的声音,用纯粹的即墨方言叹息道:“这溃脓的模样,像极了崂山顶那团看着凶险的乌云,其实啊,一阵山风吹过来,也就散喽。”

这熟悉的乡音,像一股温润的清泉,瞬间淌过冯岩焦灼的心田。那语调,那词汇,带着胶东半岛特有的泥土气息和海风的咸涩,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身处故乡的炕头。莫名的,伤口的刺痛似乎真的被这温柔的话语抚平了一丝。

病房角落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中尉克劳斯·冯·阿尼姆晃了晃他那个镀银的酒壶,里面装着他偷偷藏起来的慕尼黑黑啤酒,壶身上刻着他家族的箴言“血与铁”。他显然听到了李素云那异国的低语,带着酒意和一贯的讥讽开口:“哈!要是说几句中国话就能治好弹片伤,那陆军部真该给每个师都配上个山东快书团了!”酒液在壶中晃动,泛起的泡沫里似乎还漂浮着几粒未滤尽的啤酒花。

李素云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她专注地用镊子夹起一块沾着血污的纱布,借着床头煤油灯摇曳的光线仔细查看。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纱布,用那低柔婉转的即墨方言,轻轻地哼起了一首古老的童谣:“月嬷嬷,挂箩筐,照着阿妹缝衣裳……”

那悠扬而陌生的曲调在寂静的病房里低回,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月光透过钉着《凡尔登战报》的窗户玻璃,斜斜地照进来,将李素云忙碌的身影和冯岩躺在病床上的轮廓,清晰地投射在粗糙的砖墙上,仿佛一幅凝固的剪影。

当李素云用煮沸消毒过的日本产蚕丝线,开始为冯岩的伤口进行细致的缝合时,她的动作在童谣的韵律中显得格外流畅而稳定。丝线在伤口间穿梭,每一针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中尉恩斯特·冯·比洛似乎被这“不文明”的景象激怒了,他猛地掀开盖在腿上的军毯,露出一个精致的、镶着家族纹章的1916年新型磺胺药盒,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训斥:“你们应该使用文明人的药物!而不是依赖这些巫婆的咒语!”他打开药盒,里面的药片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光,每一片上都清晰地压印着青岛总督府的鹰徽标志,透着一股冰冷的殖民气息。

月光静静流淌,病房墙上的影子显得格外清晰。少校弗里德里希的枕边,他那块镀金怀表的表盖微微开着,指针无声地指向了凌晨3点1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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