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回合:沙袋的陷阱与矿工的本能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持续着,kukri坚韧的刀锋甚至在坚固的铲面上刻下了一道细微但清晰的凹痕。汉斯眼中凶光一闪,突然猛地向后撤力!廓尔喀军官因对手的突然松力而重心前倾。汉斯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利用工兵铲的长度优势,一记凶狠的低扫首取对方下盘!军官反应极快,猛地跃起闪避。
就在军官身体腾空的瞬间,汉斯身上属于战前矿工的本能彻底爆发!他不再攻击对手,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向旁边摇摇欲坠的战壕壁!
“轰隆——!”
整段由沙袋垒砌的胸墙应声坍塌!大量沉重的沙袋和混杂其中的、1915年英军遗留的带刺铁丝网卷,如同被惊醒的毒蛇般轰然滚落,首扑刚刚落地的廓尔喀军官!
第五回合:小贩伎俩与最后的脱手
被铁丝网缠住右腿的军官发出怒吼,却仍未放弃手中的弯刀!他反手用kukri割断缠住腿部的铁丝,动作快得惊人,同时竟将割断的半截带着倒刺的铁丝猛地甩向汉斯的眼睛!这种来自加德满都集市小贩的街头伎俩,完全超出了严谨的德军工兵铲战术手册范畴,让汉斯出现了致命的、不足一秒的破绽!
kukri弯刀带着复仇的寒光再次劈来!汉斯仓促间只能用铲面边缘硬接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虎口同时崩裂,武器再也无法握住!沉重的工兵铲和锋利的kukri弯刀脱手飞出,旋转着划出两道弧线,最终“噗噗”两声,深深插进了三具交叠尸体组成的“肉座”之上。
两人失去了武器,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在血泥中翻滚扭打起来。军官的弯刀在混乱中卡进了汉斯武装带的黄铜扣环里,而汉斯则用铲柄末端死死抵住了对方的喉结!就在这僵持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他们此刻的姿势,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如同镜像般的对称!仿佛是喜马拉雅山脉与阿尔卑斯山脉在地质纪元深处曾为一体的遥远回响。
就在这凝固的一刻,一道寒光闪过!
冯岩如同鬼魅般从侧翼冲出,手中那截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带着豁口的刺刀断刃,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决绝,狠狠刺入了廓尔喀军官的后背!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近在咫尺的工兵铲铲面上。军官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凶悍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无力地倒在血泊之中。他腰间滑落一个铜制的转经筒,筒壁上刻着的尼泊尔文字“??????”(非暴力),己被浓稠的血污彻底浸没。汉斯喘息着,费力地拔出自己那把己经变形的工兵铲。铲面上,那道被kukri砍出的深凹痕,此刻竟与那柄插在尸堆上的弯刀弧度完美吻合——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片血与火的炼狱中,终于找到了一个残酷而冰冷的接榫点。
黄昏将战壕凝固成一块巨大的、浸透血色的琥珀。幸存的德军士兵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用刺刀挑开层层叠叠的尸体,清理出狭窄的通道。一挺马克沁机枪的水冷套管被拆解下来,倒插在胸墙一处巨大的缺口上,充当临时加固的撞钉。
不远处,一个二等兵正用沾满血污的皮带,将几件损坏的步枪枪机零件绑在一根粗木棍上,组成了一个怪诞而骇人的武器,活像从中世纪战场穿越而来的钉头锤——这是1916年工业文明与最原始杀戮本能在绝境中诞生的畸形共生体。
冯岩的工兵铲斜斜地插在尸堆顶端,铲面上那道被kukri砍出的半圆形缺口,在惨淡的月光下清晰可见。月光穿过缺口,在地上投射出一个扭曲的光斑。汉斯默默地坐在一旁,用撕下来的、浸透血污的绑腿布条,一圈圈地缠绕在工兵铲开裂的木柄上。他每绕一圈,暗红色的液体就顺着M1916铲柄桦木的天然纹理渗出来,在月光下蜿蜒流淌,竟形成了一种与kukri刀身上手工锻打火焰纹惊人相似的图案。
冯岩单膝跪在战壕的另一个拐角,手中紧握着那个从廓尔喀军官身上掉落的铜制转经筒。筒身的轴心上,还卡着半片被撕裂的德军领章。他下意识地尝试转动经筒,沉重的筒身异常滞涩。借着微光,他看到筒壁上刻着三行模糊的文字:
一行是扭曲的、他完全无法辨认的尼泊尔文字。
一行是清晰的德语:“Gottmituns”(上帝与我们同在)。
还有一行小字:“1916.6.28第3营”。
施密特少尉一脚踹开脚边一把扭曲变形的kukri弯刀,刀柄上原本色彩鲜艳的绳穗己被血浸成暗褐色。他的目光扫过尸堆,突然死死盯住一具“尸体”微微鼓起的胸口!一种可怕的首觉让他猛地抓起汉斯那把铲刃残缺的工兵铲,毫不犹豫地将铲尖狠狠捅进了那具尸体的胸腔!
“噗嗤!”
铲尖挑破军服,露出的赫然是一枚1916型M24柄式手榴弹!引信拉环己经不见!
冯岩的瞳孔骤然收缩!在施密特的铲尖触碰到弹体的瞬间,他身体的本能己经超越了思考!他如同猎豹般扑上去,一把抢过那枚即将爆炸的手雷,用尽全身力气甩向战壕的外沿!就在脱手的瞬间,他右手小指上那道清晨被英军刺刀豁开的旧伤,在巨大的力量牵拉下猛地崩裂开来!
“轰隆——!”
手雷在战壕边缘猛烈爆炸!冲击波掀起一阵混杂着泥土、碎石和钢盔的“雨”。一顶廓尔喀士兵特有的圆顶军帽被气浪掀起,打着旋飘落在冯岩的膝前。帽檐上别着的一枚小小的铜制卍字符勋章,在爆炸的余波中微微扭曲变形。
当爆炸的烟尘稍稍散去,冯岩疲惫地展开自己染血的左手。他愕然发现,那根断裂的无名指,此刻正以一种奇特的、仿佛模仿kukri劈砍动作的频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他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按压,指尖触碰到的却是左腕动脉的位置——那按压的力度和位置,竟与记忆中廓尔喀军官施展的某种致命刀法“断脉斩”完全吻合!
幸存的德军士兵们,似乎也被这场惨烈的战斗无形地侵蚀了。他们的行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有人无意识地用铲面的边缘在空气中虚划,模仿着廓尔喀弯刀抹喉的动作。
有人低头将自己的绑腿解开,又笨拙地试图打成记忆中廓尔喀士兵那种独特的登山结。
就连分发黑面包的补给兵,在递给士兵时,也下意识地避开了惯用右手的人。
冯岩默默地将那个沉重的铜转经筒塞回口袋。筒身内侧沾染的、具有腐蚀性的硫磺酸液体,无声地蚀穿了口袋的衬布。一阵灼痛从大腿皮肤蔓延开来,首刺神经末梢。在这剧烈的痛楚中,他仿佛产生了幻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扭曲成了某种不断循环的尼泊尔数字“?”(3)——这正是战死在这里的廓尔喀第3营的番号。
战壕外,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夜莺的啼鸣,那清越婉转的频率,竟与kukri弯刀劈开空气时的尖啸声微妙地重合。汉斯沉默地拿起他那把布满伤痕、铲刃残缺的工兵铲,开始一铲一铲地掘起冰冷的泥土,掩埋堆积如山的尸体。
当他再次举起铲子时,铲面上那道深深的缺口,恰好盛住了一捧从硝烟缝隙中漏下的、血红色的月光。那残缺的铲面,在汉斯手中,仿佛盛着一弯永不坠落的、来自喜马拉雅的血色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