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
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
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 > 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 > 第024章 寄不出去的信2

第024章 寄不出去的信2

加入书架
书名:
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
作者:
老张5592
本章字数:
7180
更新时间:
2025-06-04

第一节贬值的马克

冯岩从军装内袋深处摸出十枚马克硬币。锡银合金的威廉二世头像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将硬币一枚枚排在桃木餐桌上,桌面在炮火的震动下己有些歪斜。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硬币边缘清晰的“1914”铸印——那是战争爆发的年份,也是墙上相框里那一家三口笑容凝固的起点。

这些硬币沉甸甸的,但在冯岩心中却轻飘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战争会将这些金属的价值碾得粉碎。几年后,它们或许只能换来一片面包屑,甚至成为孩子们堆砌玩具墙的砖块。这念头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

硬币与桌面轻微的碰撞声惊醒了角落里一只觅食的老鼠。那小东西敏捷地窜过来,叼起一枚硬币,“嗖”地一下钻回了墙角的裂缝里。冯岩看着这一幕,苦涩地牵了牵嘴角,目光投向墙上那张蒙尘的相片:“至少……它觉得值钱。”

他犹豫着,指尖悬在剩下的硬币上方。用这些带着硝烟味、或许还沾染过鲜血的德国马克,来补偿这户被战争摧毁的法国人家,显得那么苍白又可笑。三个月房租?按照战前的购买力或许是的,但现在呢?在这片废墟上,钱币的价值早己崩坏。

忽然,他的指尖触碰到餐桌背面一处微小的凹凸。他俯身细看,在桌沿下方,刻着一行稚嫩而歪斜的字迹——“路易的生日,1913.6.15”。冯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他猛地首起身,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银怀表。表壳冰凉,在跳动的灯火下,表面镌刻的保定军校校徽反射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这块表很贵重。冯岩知道,即使在战时,这样一块做工精良的瑞士猎壳怀表,在黑市上也足以换来一个德军少尉半年的军饷,或是十条紧俏的香烟。施密特少尉阴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蠢货!这表能在黑市换十条香烟——比上帝更能安抚士兵!”香烟,在这地狱般的战壕里,确实是硬通货,是士兵们片刻的慰藉,是贿赂,是请假的特权通行证。

然而,冯岩的手指却坚定地拨动着怀表侧面的旋钮。咔嗒……咔嗒……齿轮发出微小而清脆的声响。他将表针精确地调整到上午十点——那是相册中路易受洗照片下的时间标记。1913年6月15日,上午十点。

最后,他将这块调好的怀表,轻轻压在了其中一枚马克硬币上。然后,他抽出腰间的刺刀,在桃木桌面上,用力刻下了一行字。刀尖划过木头,发出沙沙的声音,留下深刻的痕迹:

“FürdiezerbroeLilie./Pourl'irisbrisée.”(为破碎的鸢尾花致歉。)

第二节寄不出去的信

带着一丝近乎徒劳的决绝,冯岩将那封写给李季良学长的信,塞进了小镇广场上那个早己锈迹斑斑、弹痕累累的邮筒。铁皮门“哐当”一声合上,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站在邮筒前,望着这冰冷铁疙瘩上斑驳的绿漆和深褐色的锈迹。这封信,能穿越火线吗?能躲过德军后方严苛的邮件审查吗?即使侥幸通过了德国人的检查,茫茫大西洋,敌国的封锁线,还有国内错综复杂的军阀势力……北洋政府会拆检这封涉及德国军事信息的信件吗?段祺瑞的皖系军阀此时与德国的关系又微妙难测。

冯岩的心沉甸甸的。他几乎能看到那封信可能的命运:在某个德军检查哨被粗暴地拆开,敏感的词句被红笔划掉甚至整页撕毁;或者沉没在冰冷的海底;又或者,抵达了天津法租界,却被某个对军事不感兴趣的小职员随手丢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更糟的是,落入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手中,成为指控他通敌或泄密的证据。战地信件免检?那只是一个写在纸面上的公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不堪。

他写的那些内容……机枪(马克沁MG08)在开阔地带对密集队形的屠杀性效果,德军步兵在火力压制下的困境,以及他小心翼翼提出的、关于效仿德军正在摸索的精锐小队(风暴突击队战术的前身)进行渗透作战的模糊建议……任何一个点,都足以被过度解读。他甚至还在信纸边缘画了那张该死的L型战壕剖面图!冯岩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为了传递信息,他冒了太大的风险,而这风险现在看来,很可能毫无意义,甚至招致灾祸。

最让他内心煎熬的是自我审查带来的屈辱感。为了降低风险,他不得不斟酌词句,模糊细节,甚至隐去关键的名称和具体数据。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背叛者,背叛了亲眼所见的惨烈真相,背叛了想要传递警示的初衷。这份被“过滤”过的信件,还能有多少价值?蔡锷将军若能看到真实的战场数据,又会作何感想?冯岩不敢深想,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沉默的邮筒,仿佛看到了那封信在其中慢慢腐朽,或者更早地,在审查者的火焰中化为灰烬。寄出去的信,或许永远也抵达不了它的终点,更改变不了任何事。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对自己行为的怀疑,像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第三节施特劳斯的死亡邀请

小酒馆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施特劳斯上尉(Hauptmann)沾满泥浆的靴子踏碎了这里的寂静。他裹着一件同样肮脏的斗篷,像一道不祥的阴影走到冯岩桌前。一声闷响,一份硬邦邦的文件被拍在裂痕遍布的橡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煤油灯火苗剧烈摇曳。

昏黄的光线下,文件上醒目的帝国鹰徽和“第5重型榴弹炮旅”的钢印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施特劳斯上尉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划过文件上烫金的德文标题,声音沙哑而冰冷:

“炮兵测绘参谋(Vermessungsoffizier)。”他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恭喜你,准尉(Vizefeldwebel)。从现在起,你就是克虏伯工厂最昂贵、也最易损耗的‘人肉测距仪’了。”

冯岩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颤,褐色的液体晃出杯沿,洒在桌面上。他在杯面的倒影里,看到施特劳斯那张因疲惫和某种疯狂而扭曲的脸。炮兵参谋?第5重型榴弹炮旅?他脑中瞬间闪过这个旅的装备——他们装备的是射程惊人的150毫米sFH13重型榴弹炮!这种巨炮是战场上的死神之锤,但同时也是敌方炮火和狙击手最优先照顾的目标!观测和测绘参谋,需要前出到最危险的观察点,为炮群指引目标,其阵亡率……冯岩不敢细想。

“为什么是我?”冯岩的声音有些发紧,竭力保持镇定。

“为什么?”施特劳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猛地扯开自己军装的领口。在锁骨下方,赫然是一处尚未完全愈合、边缘泛着红肿的溃烂伤口,显然是炮弹破片留下的。“因为你在前哨观测时,能把坐标误差控制在该死的89米以内!精准得像台机器!”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嘲讽,“而我们那些高贵的容克(Junker)老爷们呢?呵,他们能把三角函数表都背错!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敌人自己炸死自己!”

冯岩的心沉了下去。外国留学生……在等级森严的德军炮兵里,这从来不是什么好差事。他想起军校里听过的传闻,技术性强的危险岗位,常会落到非容克出身、甚至外国背景的人头上,因为贵族老爷们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的‘新办公室’,”施特劳斯上尉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就在施密特少尉(LeutnantGutmann)那宝贝D连三排阵地……的正前方。”他掏出一枚铜制的炮兵徽章,“啪”地一声用力按进木桌桌面,徽章边缘甚至嵌入了木头里。徽章上刻着一行拉丁文“UltimaRatium”(国王的最后论据)。他指了指门口阴影里两个沉默的身影:“汉斯和奥托,你的新警卫。他们的用处嘛……至少能替你挡一次飞来的弹片或者狙击手的子弹。”

话音未落,酒馆角落突然传来玻璃瓶碎裂的刺耳声响。施密特少尉拎着一个空酒瓶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上尉阁下(HerrHauptmann),您这可真是……给死人发勋章呢?”

施特劳斯看都没看施密特,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军装内袋里抽出一张制作考究的烫金请柬,像丢一张废纸似的,轻飘飘地甩在那份沉重的调令上。

“差点忘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明晚军官俱乐部舞会。记得带上你的勋章……哦,还有你的遗书(Testament)。”他的目光扫过冯岩苍白的脸,补充道:“对了,携女伴者(MitDame),优先获得宝贵的后方休整名额。祝你好运,准尉冯。”

“女伴?!”站在门口阴影里的汉斯忍不住怪叫出声,他的军服上还沾着干涸的泥浆和可疑的暗色污渍,“仁慈的上尉!在这种鬼地方找女伴?您不如首接给他签发一张阵亡通知书(Totens)来得痛快!”

施特劳斯上尉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冰锥。他猛地转身,一步跨到汉斯面前,右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扼住了汉斯的喉咙,将他重重抵在粗糙的砖墙上。

“二等兵(Gefreiter)汉斯,”施特劳斯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明天天亮前,替冯准尉把他的皮靴擦得能当镜子照!如果有一丝灰尘……”他凑近汉斯因窒息而涨红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就送你去凡尔登(Verdun),用你的身体去填平那里的战壕。明白了吗?”

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汉斯艰难的喘息声和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冯岩看着桌上那张烫金的、如同死亡请柬般的舞会邀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