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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更漏滴到第三声时，林墨玉剪断了烛芯最后一点焦黑的棉线。跳动的火光里，案上摊开的物件泛着诡谲的光：染血的绝笔信、刻着盐工姓名的青铜剑、还有半块浸透蓝血的鸳鸯佩。黛玉裹着狐裘缩在圈椅里，腕间的鎏金镯随着呼吸明灭，在地宫沾染的寒气在她眉睫凝成细霜。
"第九具水晶棺..."林墨玉用银簪蘸着朱砂在地图上勾画，"按苏九娘的说法，沉盐巷下埋着十二具这样的棺椁。"簪尖在贾府别院位置重重一点，"当年母亲省亲住的枕霞阁，正对运河第九道弯。"
黛玉忽然咳嗽着首起身，蓝血在帕子上洇出星图："昨夜骠骑营追兵撤走时，我听见他们说要'启用水路暗桩'。"她指尖点向地图上胭脂标记，"这些漕运码头的位置，和地宫壁画里的祭坛方位完全对应。"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林墨玉警觉地吹熄蜡烛。黑暗中，雪晴贴着门缝低语："老爷往祠堂去了，捧着个紫檀匣子。"
祠堂供案的青烟尚未散尽。林墨玉蹲身抚摸地砖缝隙，前日裂开的地道口己被糯米浆混着铁水封死，却仍能嗅到淡淡的沉水香。她忽然想起什么，取下发间银簪插入祖宗牌位底座——"咔嗒"机括声里，暗格弹出半卷泛黄的《盐政纪要》，边角处赫然是贾敏的簪花小楷。
「景泰二十三年腊月，于沉盐巷查获私盐三千引，押运者皆戴青铜面...」批注到此戛然，纸页间夹着片烧焦的曼陀罗花瓣，背面用胭脂写着"弑"字。
"姐姐！"黛玉的低呼从耳房传来。她举着烛台站在林如海平日抄经的案前，宣纸镇石下压着幅未完成的《雪夜访戴图》——孤舟上的蓑衣人戴着与地宫壁画相同的青铜面具，船头灯笼绘着忠顺亲王府的徽记。
五更梆子刺破寂静时，姐妹俩终于叩响了书房的门。林如海手中的紫檀匣"砰"地坠地，滚出块残缺的龙纹玉璧。烛光映亮他骤然苍白的脸，也照见匣中密信末尾的朱砂印——正是骠骑营统领的虎符纹样。
"父亲可知这是何物？"林墨玉将染血的绝笔信铺在案上，"母亲临终前，被人换了安神汤。"
林如海的手指抚过"借腹还魂"西字，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忽然掀开墙上的《盐场风雪图》，露出后面整面青铜浇铸的运河图。那些标记盐仓的赤金圆钉，竟与黛玉蓝血绘制的星图完全重合。
"当年为父奉命彻查私盐案，在沉盐巷撞破贾府用活人炼蛊。"老人枯槁的手指抠进地图缝隙，"你母亲为保林家，被迫饮下蛊茶假孕..."他颤抖着指向黛玉，"那孩子本该是死胎，是苏九娘抱来的..."
檐角铜铃忽然狂响，雪晴撞开门扉："骠骑营又来了！这次带着刑部的海捕文书！"
林墨玉抓起案上玉璧按进运河图缺口，整面墙应声翻转。密道寒风涌出的刹那，她看见父亲将紫檀匣塞进黛玉怀中，匣底暗格的金箔上，元春的八字与黛玉的庚帖正缓缓重合。
"往胭脂巷去！"林如海将油灯掷向书案，火舌瞬间吞没满室机密，"苏九娘在玲珑阁等你们..."
黛玉腕间的鎏金镯突然灼热，蓝血顺着青铜剑纹路爬上剑柄。当第一支弩箭穿透窗纸时，她清晰听见地宫深处传来盐粒流动的声响——那是二十万冤魂在应和剑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