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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娘头七那夜,扬州城落了场百年不遇的冻雨。林墨玉独坐胧月阁,面前摊着从薛姨娘妆奁暗格搜出的三样物件:半本染血的账册、褪色的鸳鸯香囊,以及绘着怪异符号的羊皮地图。
"姐姐,这墨有问题。"黛玉突然伸手按住账册。她指尖沾了点朱砂印泥,就着烛火细看:"里头掺了犀角粉,遇热显形。"
林墨玉将账册贴近炭盆,泛黄纸页上果然浮出暗纹——无数曼陀罗花缠绕着"十二金钗"字样,每片花瓣都缀着女子姓名。在根系最密集处,"薛宝蝉"三字被朱砂重重圈起,正是薛姨娘的本名。
"雪晴,取姨娘房里的地砖来。"她突然吩咐。不过半盏茶功夫,西块尺长的金砖己摆在案头。黛玉轻嗅砖缝,忽然蹙眉:"有沉水香,和父亲书房的味道一样。"
三更梆子响过,姐妹俩举着琉璃风灯潜入薛姨娘生前所居的听雨轩。林墨玉用金钗撬开拔步床后的砖墙,潮湿霉味扑面而来。墙内藏着的不是金银,而是整面青铜浇铸的盐引拓印,最早竟可追溯至太祖年间。
"姐姐看这里。"黛玉用绢帕擦拭拓印边缘,"这些凹槽像不像羊皮地图上的符号?"
林墨玉将地图覆上青铜板,严丝合缝。机括转动声里,地面忽然塌陷,露出条幽深密道。腐坏的血腥气混着奇异花香涌上来,黛玉腕间苏九娘所赠的鎏金镯突然发烫。
"你在上面等..."话音未落,黛玉己提起裙裾踏入黑暗:"我能闻出毒瘴,姐姐需要我。"
密道石阶长满青苔,壁上每隔十步便嵌着盏鲛人油灯。林墨玉用金钗挑开蛛网,忽见前方立着块残碑,碑文被利器刮去大半,仅剩"盐骨"二字依稀可辨。碑后堆着七口樟木箱,箱内全是女子衣裙,每件心口处都绣着曼陀罗。
"这是薛姨娘的字迹。"黛玉从箱底翻出封信。信纸浸过药水,显形文字令人胆寒——「贾母命吾等以林黛玉为蛊皿,其生辰八字与通灵玉相合...」
突然一阵阴风掠过,油灯尽灭。林墨玉将妹妹护在身后,火折子照见壁上抓痕。那些带血的指痕组成箭头,首指密道深处。她们循迹而行,在尽头发现扇刻满盐工姓名的青铜门。
"癸酉年盐丁赵大柱、王二狗..."黛玉指尖抚过名字,"这些都是二十年前暴动的盐工。"
林墨玉将薛姨娘的鸳鸯香囊塞进门缝,机关应声而开。地宫中央,九层玄铁架垒着森森白骨,每具骸骨都穿着巡盐御史官服。最高处那具白骨手中紧握玉牌,刻着「林氏罪孽,盐骨为证」。
"祖父..."林墨玉踉跄跪地。她终于明白父亲书房那幅《盐场风雪图》为何永远蒙着黑纱——画中雪粒皆是用盐粒粘成。
黛玉突然指向西侧石壁:"那里有光!"只见整面琉璃墙内封存着数百青瓷瓶,瓶身"绛珠"二字在幽光中如泣血。墙下案几摆着青铜匣,匣锁正是曼陀罗形状。
"需要十二金钗的血才能开锁。"苏九娘的声音鬼魅般响起。她倚在门边,腕间刺青与匣锁纹路一模一样:"大姑娘想知道薛宝蝉为何甘愿赴死?"
雷声劈开雨夜时,林墨玉握紧从祖父白骨手中取下的玉牌。琉璃墙倒映出姐妹俩的身影,与墙上盐工们的亡魂重叠成诡异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