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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林府一片寂静。胧月阁内却亮着一点烛光，将两个纤细的身影投在窗纸上。
"姐姐，这一笔不对。"黛玉纤细的手指停在账册某处，"三月初六的盐引数量与库存对不上，少了二十引。"
林墨玉凑近烛火细看，果然发现端倪："玉儿怎么瞧出来的？"
黛玉抿嘴一笑："那页右上角有墨点，数字被改过。'五'字起笔的顿挫与哥哥平日书写不同。"
林墨玉倒吸一口凉气。这本是盐商刚送来的账册，连父亲都还未过目，黛玉竟能一眼看出如此细微的篡改痕迹。
"玉儿，你再看这几本。"她急忙搬出另外几册账本。
黛玉纤细的手指快速翻动书页，眼睛在烛光下亮得出奇。不过半盏茶时间，她便找出七处问题："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数字都被改过。"她抬头，小脸严肃，"姐姐，有人在偷我们家的盐。"
林墨玉胸口发热。她早知道黛玉聪慧，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天赋。原著中黛玉的诗才被众人称道，谁曾想她还是个数学天才！
"玉儿真厉害。"她忍不住抱住妹妹，"帮姐姐一个忙可好？"
黛玉耳尖微红，轻轻点头。
林墨玉取出一张白纸，画出简单表格："我把数字念出来，玉儿记住它们的位置。"
烛光摇曳，姐妹俩一个念一个记，偶尔相视一笑。窗外春雨淅沥，却掩不住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姑娘，该歇..."雪晴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愣在原地。烛光中，两位姑娘额头几乎相抵，一个英气逼人，一个灵秀天成，案头账册堆成小山。
"雪晴来得正好。"林墨玉抬头，"去我房里把那个红木匣子取来。"
雪晴迟疑地看向窗外："可是都快西更天了..."
"去吧。"林墨玉微笑，"顺便告诉小厨房，明早给二姑娘炖冰糖雪梨羹。"
支走雪晴后，林墨玉轻抚黛玉发顶："累不累？"
黛玉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解九连环，有趣得紧。"她指着最后那页账册，"姐姐，这'永昌号'最可疑，每次交税都比别家少一成。"
林墨玉心头一震。这正是她前日怀疑的那家！黛玉仅凭记忆就得出相同结论。
雪晴取来红木匣子，林墨玉从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印："这是母亲留下的私印。明日我让雪晴去趟玲珑阁，查查这'永昌号'的底细。"
黛玉好奇地摸着铜印上精致的梅花纹："姐姐近来变了许多。"
"哦？"林墨玉心头一跳，"哪里变了？"
"从前姐姐只爱吟诗作画，现在却..."黛玉抬眼，目光清澈如泉，"不过玉儿喜欢现在的姐姐，像...像有了铠甲。"
林墨玉鼻尖一酸。她揽过黛玉单薄的肩膀："那玉儿愿不愿意做姐姐的军师？我们一同守护林家。"
黛玉郑重点头，伸出小指。两只手在烛光下勾在一起，一大一小，却同样坚定。
次日清晨，林墨玉刚梳洗完，雪晴就急匆匆跑来："姑娘！不好了，盐商们来了，在书房吵得厉害！"
书房内火药味十足。五六个盐商围着林如海，为首的胖子满脸通红："林大人，今年的盐引分配不公！我'永昌号'凭什么比别家少两成？"
林如海面色疲惫："李掌柜，分配是按去年纳税多寡而定..."
"账目有问题！"李掌柜拍案而起，"我明明纳足了税！"
林墨玉在门外听得真切。她整了整衣襟，款步而入："李掌柜既然质疑账目，不如当面核对？"
满室寂静。盐商们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闺阁女子。
林如海皱眉："墨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父亲，女儿近日整理账册，恰好有些发现。"林墨玉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去岁盐引发放记录，请各位过目。"
李掌柜轻蔑地扫了一眼："女流之辈懂什么..."
"李掌柜去年领盐引五百引，纳税银两千两。"林墨玉翻开账册，"但实际出盐五百五十引，逃税银二百两。"
李掌柜脸色大变："胡...胡说！"
"不仅如此。"林墨玉又取出一本账册，"李掌柜与'广泰号'勾结，以次等盐充上等盐，导致林家盐税信用受损。"她目光如刀，"需要我请赵运使来查库吗？"
李掌柜面如死灰，其他盐商也纷纷变色。林如海震惊地看着女儿："这些...你如何得知？"
"账目会说话。"林墨玉微笑，"女儿只是改良了记账方法。"她取出一本新式账册，上面用不同颜色丝线标记，每笔交易都有对应存根。"复式记账，收支对应，一目了然。"
一位年长盐商接过账册，越看越惊讶："妙！太妙了！林小姐此法，可杜绝九成以上账目舞弊！"
林如海眼中闪过骄傲，随即又忧虑道："墨儿，这些本不该你操心..."
"父亲，女儿不要抛头露面。"林墨玉早有准备，"只需培训几个账房，此法自可推行。"
盐商们告退后，林如海长叹一声："墨儿，为父三日后要赴盐场查库，家中..."
"父亲放心。"林墨玉坚定道，"女儿会看好这个家。"
走出书房，她立刻让雪晴去请苏九娘。午后，两人在胧月阁后的小花园密谈。
"永昌号的李掌柜确实有问题。"苏九娘低声道，"他与贾府二老爷的心腹赖大是连襟。"
林墨玉眯起眼："果然如此。九娘，帮我个忙..."
正说着，黛玉带着小丫鬟走来，手里捧着几枝刚摘的桃花。见到生人，她怯生生站住。
"玉儿来。"林墨玉招手，"这是苏掌柜，姐姐的好友。"
黛玉盈盈一礼，举止优雅天成。苏九娘眼前一亮："这位就是林二姑娘？好个灵秀的人儿。"
"姐姐教我看账本。"黛玉轻声道，"苏姐姐的算盘珠子真漂亮。"
苏九娘手腕上的金算盘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笑着褪下一颗："二姑娘喜欢，送你可好？"
黛玉看向姐姐，见林墨玉点头才小心接过："谢谢苏姐姐。"
待苏九娘告辞，黛玉突然说："那位苏姐姐...身上有沉香味。"
"玉儿怎么知道？"
"闻出来的。"黛玉眨眼，"她袖口还沾了点朱砂粉，和...和薛姨娘房里的那种一样。"
林墨玉心头一震。朱砂？难道...
"玉儿真细心。"她揽过妹妹，"帮姐姐记着这些细节，可好？"
黛玉点头，小脸严肃："玉儿会帮姐姐的。"
三日后，林如海启程赴盐场。临行前，他将府中大小事务托付给林墨玉，连对牌都交给了她。薛姨娘站在一旁，脸上带笑，眼中却淬了毒。
"老爷放心，妾身会好好辅佐大姑娘。"她柔声道。
林如海一走，府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下人们分成两派，一边是忠于薛姨娘的老人，一边是林墨玉新提拔的亲信。
这天夜里，林墨玉正在核对盐引账册，雪晴慌张跑来："姑娘！薛姨娘身边的春桃鬼鬼祟祟去了后门！"
林墨玉立刻放下账本："看着二姑娘。"她披上斗篷，悄悄跟了出去。
后门假山后，春桃正与一个男子低语。月光下，林墨玉认出那是贾府的周瑞家的。
"...老爷去盐场是个机会..."春桃的声音断断续续，"...姨娘说药己经准备好了...三日后..."
周瑞家的递过一个小包："告诉薛姨娘，老太太等不及了。这次务必..."
林墨玉脚下一滑，踩断一根树枝。两人警觉回头，她急忙隐入阴影。
回到胧月阁，她发现黛玉还没睡，正伏案写着什么。
"玉儿，这么晚还不休息？"
黛玉抬头，小脸苍白："姐姐，我做了个噩梦..."她颤抖着递过一张纸，"梦见这些数字...它们很重要..."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串数字：347...215...580...
林墨玉心头狂跳。这正是盐引账册上被篡改的那几页页码！
"玉儿怎么..."
"梦里看见的。"黛玉咬着唇，"姐姐，有人要害父亲对不对？"
林墨玉紧紧抱住妹妹："有姐姐在，谁也别想伤害林家。"
她吹灭蜡烛，在黑暗中握紧黛玉冰凉的小手。窗外，一轮冷月高悬，将林府的屋瓦照得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薛姨娘的院子里，一盏红灯悄然亮起，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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