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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中,林墨玉一把抱起黛玉滚向屏风后方。三支弩箭"哆哆哆"钉入她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箭尾缠绕的曼陀罗绢布在烛火下泛着诡谲的紫光。
"往西厢跑!"苏九娘的声音从箭雨间隙传来。一脸狼狈的女子背靠门框,手中金算盘珠接连弹出,将窗外射来的箭矢一一击落,"密室的机关在《雪夜访戴图》后!"
林墨玉护着黛玉的头顶,青铜剑在身前舞成一片青光。黛玉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姐姐,地砖下有暗道!"小丫头腕间的鎏金镯正发出刺目蓝光,照出地砖缝隙里流淌的暗红色液体——是沉水香混合着朱砂。
"蹲下!"林墨玉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剑锋挑起一块松动的地砖。黑洞洞的通道里传来腐坏的血腥气,隐约可见生满青苔的石阶向下延伸。
最后一瞥中,她看见苏九娘心口的旧伤崩裂,黑血浸透月白襦裙。那女子却笑了,用唇形对她说:"记住,第九具棺椁才是关键..."
"轰"的一声,林墨玉合上地砖的刹那,整座玲珑阁都在震颤。黑暗里只有黛玉腕间的鎏金镯泛着微光,照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像是被囚禁之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怕吗?"林墨玉感觉到妹妹的小手在发抖。
"有姐姐在,不怕。"黛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突然指向右侧,"那里有风。"
果然,一缕带着咸腥味的气流从石缝中渗出。林墨玉用剑鞘撬开松动的石块,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地宫的另一条支脉。巨大的盐工骸骨堆成拱形,每具骸骨心口都钉着青铜钉,钉帽上刻着与黛玉胎记相同的曼陀罗纹。
"这是...祭祀场?"林墨玉的指尖抚过骸骨上的刻痕。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突然开始渗血,在黑暗中拼出一行字:
【圣女血启,太虚门开】
黛玉突然剧烈咳嗽,蓝血溅在最近那具骸骨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骸骨的眼窝里腾起幽蓝鬼火,整座骸骨堆开始哗啦啦作响。
"跑!"林墨玉抱起妹妹冲向通道深处。身后传来盐骨碰撞的脆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重组那些骨骼。
拐过三道弯后,她们撞上了一扇青铜门。门上十二个锁孔排列成曼陀罗形状,正中央的凹槽赫然是黛玉胎记的轮廓。
"要...要我的血吗?"身形单薄的女孩颤抖着伸出手。
林墨玉急忙拦住:"等等!"她仔细检查门上的纹路,发现那些看似装饰的沟壑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银线——是触发机关的天蚕丝。"苏九娘说密室在《雪夜访戴图》后..."她突然福至心灵,从怀中取出母亲遗留的帕子。帕角正绣着幅微型雪景图!
帕子覆上中央凹槽的刹那,整扇门上的银线开始发光。十二个锁孔依次亮起,最终汇聚成完整的曼陀罗图案。青铜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
"这是...母亲的闺房?"林墨玉怔在当场。十尺见方的密室里,梳妆台、绣架、甚至床帐的样式都与贾敏生前的寝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墙上挂着的不是寻常字画,而是十二幅女子画像,每幅画中人都戴着曼陀罗面具。
黛玉突然跑到梳妆台前:"姐姐快看!"铜镜边缘刻着一行小字:
【敏儿,若你看到这段话,切记不可让双生子同时近水——苏婉】
"苏婉?"林墨玉心头一震。这是一定是苏九娘的闺名!
梳妆匣的暗格应声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鸳鸯剪。刀刃上干涸的血迹己经发黑,却仍能看出小指的形状——正是贾敏缺失的那截指骨轮廓!
"姐姐..."黛玉突然捂住心口,鎏金镯炸成无数碎片。那些金箔在空中重组,幻化出当年的场景:年轻的苏九娘跪在产房外,怀中抱着两个襁褓。其中一个绣着林家族徽,另一个则浸满蓝血...
"原来如此。"林墨玉握紧鸳鸯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当年诞下的确实是双胞胎,而黛玉——这个被父亲从沉盐巷带回的孤女,竟是苏九娘用来替换死婴的"药引"!
密室突然剧烈摇晃,盐粒从天花板簌簌落下。林墨玉急忙抱起黛玉,却在转身时撞翻了绣架。飘落的绣品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那是贾敏临终前写下的真相:
【黛玉乃沉盐巷巫女遗孤,其血可通太虚。如海怜之,吾夫妇认作嫡女。然母亲所求非盐引,实欲以双生圣女炼长生蛊...】
"砰"的一声巨响,密室西墙突然崩塌。烟尘中走出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是苏九娘!她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右手却紧握那块从地宫带出的龙纹玉璧。
"没时间了。"她将玉璧塞进林墨玉手中,"贾家很快就会排更多的人过来,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话未说完便咳出大口鲜血,里面游动着细小的金色蛊虫。
林墨玉这才发现,苏九娘后心插着半截断箭,箭杆上缠着贾府的曼陀罗绢布。
"为什么帮我们?"她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子。
苏九娘染血的手指抚过黛玉的脸颊:"因为二十年前...我也曾有个女儿被炼成蛊..."她的瞳孔开始涣散,"第九棺...钥匙在..."
话音戛然而止。女子倒在绣架上,心口曼陀罗刺青完全碎裂,露出底下被掩盖多年的烙印——那是个"奴"字。
黛玉突然跪下来,用小手合上苏九娘的眼睛:"她哭了。"小丫头拾起从苏九娘袖中滑落的金算盘珠,"姐姐,我们得去渡口。"
林墨玉握紧鸳鸯剪和玉璧,望向崩塌的墙洞。那里隐约可见水道波光,盐工的亡魂正从水中升起,为她指引出一条通往渡口的血色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