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了月光,云梦仙踪的小径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阵阴风吹过,路旁的树枝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像是无数枯骨在呻吟。李晨阳与雷隐舟一前一后走着,西周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添几分阴森。雷隐舟低垂着头,黑发完全遮住了他的双眼,步伐沉重而迟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手指紧紧绞着腰间的绦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本平整的缎面被揉得皱皱巴巴,却浑然不觉。
刚踏入龙泽圣地,一道粉色身影如欢快的蝴蝶般从廊柱后跃出。青鸾发间的玉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眨着明亮的杏眼,鼻尖还沾着些许胭脂,像只好奇的小雀儿。“师尊!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阿尘师弟的病是不是更重了?” 她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张望两人身后,眼神中满是担忧。
李晨阳余光瞥见雷隐舟浑身猛地一僵,原本微张的嘴迅速闭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挡住青鸾探究的视线,语气沉稳:“阿尘并无大碍,明日便能转回龙泽。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歇息,明日还要早起练功。”
青鸾撇了撇嘴,还想追问,却见雷隐舟死死盯着地面,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吐了吐舌头,跺着绣鞋一步三回头地往厢房走去,嘴里嘟囔着:“明明有好多话想问......” 脚步声渐渐远去,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李晨阳看着青鸾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依旧低垂着头的雷隐舟,沉声道:“跟我来。” 说罢,便迈步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雷隐舟身形微颤,抬头看了眼李晨阳的背影,随即默默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通往住处的小道上,周围的气氛愈发压抑。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让人心惊肉跳。雷隐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脚步也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和不安。李晨阳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李晨阳的住处,推门而入,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宛如两个诡异的幽灵。李晨阳走到桌前坐下,示意雷隐舟也坐下,目光如炬地看向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吧,从万灵殿出来,你的掌心汗就没停过,法器都快被攥化了。”
雷隐舟浑身剧烈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突然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师尊!徒儿有一事相求,此事关乎家族存亡,还望您务必为我保密!” 他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恳求,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李晨阳心中猛地一震 —— 原著里宸阳仙君只有李逸尘一个徒弟,从未提过雷隐舟的身世。此刻少年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雷家本是西大家族之一,父亲膝下有三子。大哥雷啸霆天赋卓绝,十二岁就练成了雷家绝学《奔雷剑诀》;三弟雷曜穹虽年幼,却天生能辨魔物气息......” 说到这里,雷隐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三年前,我贪玩带三弟去灵湖抓玉兔。在密林深处,我们撞见个身披灰袍的修士,他怀里抱着只淌血的兔子,嘴角沾着兽毛,那吃相根本不像是人!我吓得拉着三弟就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他猛地扯开袖口,三道暗红色的勒痕赫然在目,即便过了三年,仍像三道狰狞的伤疤,“等我回头,三弟的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可那手臂以下......” 雷隐舟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身体蜷缩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李晨阳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雷隐舟,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同情和震惊。他从未想过,看似平静的雷隐舟背后,竟藏着如此惨痛的经历。
“父亲带人赶到时,那魔物正趴在树上舔爪子。大哥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一剑砍中它后腰。魔物见自己不是对手,掉头就跑,大哥不顾父亲的阻拦执意追了上去~就这样,大哥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是生是死!从此以后,父亲不准任何人提起大哥和弟弟~对我的要求也越来越严苛。” 雷隐舟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割着他自己的心。
“药室里的魔修......” 雷隐舟突然抬头,眼中闪着疯狂的希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被绑在铜柱上时,衣领滑落的瞬间,我看见他锁骨下方......” 话没说完,就被李晨阳按住肩膀。少年滚烫的泪水渗进他的袖口,烫得惊人。
“你确定?” 李晨阳声音低沉,脑海中浮现出药室里那具被蛛蛊控制的躯体,心中也不禁泛起波澜。雷隐舟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认得大哥的胎记!师尊,您说的开胸取蛊...... 真的能让大哥恢复神智吗?”
烛花 “噼啪” 爆开,火星溅在桌案上,照亮了两人凝重的脸庞。李晨阳凝视着隐舟布满血丝的双眼,原著里雷家老三早夭、大哥失踪的情节与眼前的真相重叠又错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穿越早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整个故事的走向泛起层层涟漪。此刻,他的心中不仅有对雷隐舟的同情,更感受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我不敢保证。” 李晨阳斟酌着字句,手指无意识着袖中藏着的柳叶刀,那是他从柳杏村带回的,刀刃上还沾着未洗净的尸毒痕迹,“但蛛蛊若寄生在心脏,取出后或许有一线生机。”
雷隐舟突然重重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 “咚” 的闷响,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期盼:“求师尊无论如何一试!雷家世代镇守北疆,若大哥沦为魔族傀儡......” 他泣不成声,肩膀剧烈颤抖,像暴风雨中飘摇的残叶。李晨阳连忙将他扶起,触到少年后背冰凉的冷汗,隔着衣料都能摸到嶙峋的脊梁骨,心中一阵酸楚。
“此事我会尽力。” 李晨阳凝视着隐舟颈间的雷家纹章,忽然想起原著中雷家因 “庇护魔修” 被灭门的结局,心头猛地一紧,也许原著里就是雷家发现自家大儿子在魔族手里,所以才跟魔族有牵扯!这回或许可以逃过一劫!隐舟明随我一起去万灵殿,切记不可露出异样。”
雷隐舟拼命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郑重地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更漏声从远处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雷隐舟离开后,李晨阳独自坐在窗前,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烛火跳动声。他翻开《核心专业解剖学》,烛光映着 “心脏手术” 的章节,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在向他诉说着未知的挑战。窗外,晚樱花瓣轻轻飘落,落在石桌上,宛如隐舟描述的那片青紫色胎记。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小黎的九黎妖火,或许除了手术,那能净化尸毒的火焰,也能成为破除蛛蛊的关键?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李晨阳心中一惊,快步走到窗边,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庭院,只有几片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他皱起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总觉得雷隐舟的这个秘密,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暴,而云梦仙踪,或许也将因此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晨阳吹熄烛火,黑暗中,柳叶刀泛着幽蓝的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艰难险阻。
而此刻,雷隐舟跪在自己房中,屋内漆黑一片,唯有窗外月光洒进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望着手中带血的帕子 —— 那是方才磕头时,李晨阳悄悄塞给他擦伤口的,帕角绣着小小的花纹,像极了大哥小时候送他的平安符。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在这寂静的夜里,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救回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