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残月仍悬在天际,万灵殿药室外的石阶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李晨阳裹紧衣袍,踩着吱呀作响的木门踏入室内,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裹挟着药香扑面而来,熏得他鼻腔发痛。抬眼望去,铜炉中翻滚的烈酒正腾起滚滚白雾,将整个药室笼罩在朦胧之中,墙上悬挂的药瓶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宛如一个个漂浮的幽灵。
玄微长老搓着双手,脸上堆满邀功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宸阳仙君,我昨夜便吩咐乌梵煮了一大锅酒熏药室,这般消杀,可还合你心意?” 李晨阳看着满屋蒸腾的雾气,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扶额长叹。这与他认知中的酒精消杀大相径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现代实验室里整齐排列的酒精喷雾和消毒棉。“日后我再细细教你吧。” 他无奈地说道,心中暗自盘算着找机会收集材料,制作真正的酒精。
正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萧云澜带着两个徒弟阔步而入。顿时,狭小的药室内人满为患,弟子们的衣角相互摩擦,带起细微的沙沙声。李晨阳目光一扫,玄微带着五六个弟子围在药柜旁,隐舟和阿尘站在角落,再加上萧云澜师徒,乌泱泱挤了十几个人。他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握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强压下怒气,沉声道:“玄微、乌梵、隐舟、萧长老留下,其余人等尽数退下!”
待众人散去,药室内的空气仿佛都紧绷起来。李晨阳走到魔修身旁,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肌肉,感受着身体的僵硬程度,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玄微,你做我的助手,务必对我的指令言听计从。” 玄微连连点头,脑袋晃动的幅度大得像只捣蒜的小鸡,稀疏的头发也跟着乱颤。准备工具时,玄微笑着说道:“你那小徒弟我仔细检查过了,并无中毒迹象,大可放心。” 李晨阳看着精神抖擞的阿尘,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隐舟、乌梵,你们去取一个大碗和一壶烈酒。”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疑惑,但看到李晨阳严肃的神情,也不敢多问,匆匆领命而去。李晨阳拿起酒坛,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烈酒倾泻而下,在粗陶大碗中溅起细小的酒花。他拿起白布浸入酒中,布料很快被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仔细擦拭着魔修胸口即将开刀的位置,布料摩擦皮肤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药室格外清晰。
“此人虽无意识,但稍有动弹便前功尽弃,你速速将他弄晕。” 李晨阳转头看向玄微,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玄微从袖中掏出一个古朴的瓷瓶,瓶身上缠绕着暗金色的符文,瓶口刚打开,一股奇异的香气便弥漫开来。他往魔修口中倒了些液体,那液体呈诡异的墨绿色,在魔修喉间滚动。片刻间,魔修双眼翻白,身体如同一袋棉花般下去。隐舟见状,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药架,瓶瓶罐罐叮当作响。李晨阳皱眉:“剂量是不是多了?” 玄微却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得多些,方能让蛛蛊彻底失了操控!” 李晨阳暗自思忖,这倒像是强效麻醉剂,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一切准备就绪,李晨阳从怀中取出那把柳叶刀。这把刀跟随他穿越而来,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在雾气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掌心微微的,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如同切豆腐般精准划开魔修胸肌,暗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在伤口处汇聚成小小的血泊。“止血!” 他一声令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微和乌梵手忙脚乱地用白布按压伤口,布料很快被鲜血浸透,变得沉甸甸的。
李晨阳动作如飞,一边操作,一边吩咐隐舟穿针引线。隐舟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几次都让细线从指缝间滑落。“别问,手术结束再说!” 李晨阳头也不抬地说道,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玄微,准备好空酒坛,蛛蛊一出来,即刻封住!”
说时迟那时快,李晨阳以极快的速度在魔修心脏划开小口,紫黑的污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衣袍和脸上,温热的血液带着刺鼻的腥臭味。一只浑身泛着幽光的黑色蜘蛛赫然在目,它八只长腿不停舞动,口器开合间滴落绿色的毒液,在血泊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李晨阳强忍着胃部的翻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蜘蛛,那蜘蛛的腿在他手上划出几道血痕,疼痛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他迅速将蜘蛛丢进玄微手中的酒坛,玄微急忙用符篆封住坛口,符篆贴上的瞬间,酒坛发出一声闷响,坛身剧烈震动。
紧接着,李晨阳开始缝合伤口,他的手指灵活穿梭,银针在皮肉间来回游走,宛如在绣一幅复杂的图案。那利落的手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萧云澜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然而,就在大功告成之际,变故陡生。李晨阳正专注包扎,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烙铁捅进身体。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没入腹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浑身发冷 —— 竟是尚未完全苏醒的魔修,不知何时摸到一把刀,狠狠刺了过来!此刻魔修双眼空洞无神,手臂却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像。刀刃未拔,暂时遏制了血流,但温热的鲜血仍顺着伤口缓缓渗出,浸湿了他的衣袍。
李晨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忍着疼痛,迅速扯下布条缠绕在伤口处。一转身,却迎上隐舟惊恐的目光。隐舟的嘴唇不住颤抖,脸上血色尽失,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痛苦。
“师尊!” 隐舟一声悲呼,声音中带着哭腔,踉跄着冲上前,差点被地上的血滑倒。众人这才惊觉李晨阳受伤,玄微更是慌了神,手中的酒坛差点掉落,顾不上研究蛛蛊,连忙上前查看。“若刀上有毒……” 玄微的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药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李晨阳咬牙道:“先包扎,看看有无毒素。” 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伤口。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到金岚掌门耳中。金岚手中的茶杯 “啪” 地一声摔在地上,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他心急如焚,脚尖一点,御剑如电,划破长空,片刻间便赶到龙泽圣地。只见李晨阳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毫无血色,本就不算强健的身子,经此变故,更是虚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玄微站在一旁,满脸愧疚,不停地搓着手,脚尖在地上划着圈。三个徒弟守在床边,隐舟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玄微,宸阳伤势如何?” 金岚声音发颤,眼中布满血丝,紧紧盯着玄微。玄微支支吾吾,看了眼众人,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着。金岚心领神会,挥退众人。屋内只剩三人时,玄微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内力全无,如同废人……” 金岚脸色骤变,双手猛地抓住玄微的肩膀,摇晃着说道:“你说什么?!” 他亲自运功探查,脸色愈发阴沉,额头的皱纹拧成了一个 “川” 字。
李晨阳心中苦笑,这其中缘由他再清楚不过,却也只能缄口不言。金岚握住李晨阳的手,那双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他语气坚定:“师弟放心,师兄定会查明真相,助你恢复。” 李晨阳心中感慨,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微微皱眉。金岚又叮嘱了几句,便拉着玄微出门,在门口遇上三个徒弟,严肃道:“好好照顾你们师尊,勤加练功的同时,不可懈怠!” 三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担忧与坚定。
金岚转身离去,指尖金蝶纷飞,传讯众长老齐聚长老殿。暮色渐浓,乌云不知何时笼罩了天空,一场围绕李晨阳伤势、蛛蛊之谜的风波,正悄然酝酿,而云梦仙踪,也将因这一变故,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