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雾里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有人在铁锅里搅动生锈的铁链。
叶沉舟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硫黄石——那是方才从变异鼠脑壳里抠出来的，还带着黏糊糊的血。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推演值疯狂闪烁，红色数字凝成一条蜿蜒的线，指向东南方三公里外的废车场。
"大壮，把铁桩往东南挪！"他突然提高嗓门，靴跟重重磕在钢板上。
正弯腰捡石块的大壮手一抖，怀里的碎石哗啦啦掉了半袋。
这壮实汉子抬头时额头全是汗："舟哥？
刚不是说守西北？"
"鼠王走的是老下水道。"叶沉舟扯下破布擦了擦脸，黄雾里的辐射粒子扎得皮肤生疼，"老孙昨天说过，废土鼠群迁徙必沿地下管道，刚才那波是探路的，真正的主力在东南——"他突然顿住，因为系统推演值的红线在视网膜上炸开，像根烧红的针戳进太阳穴。
老王不知何时凑过来，掌心还沾着方才战斗时的鼠血："小沉，我刚才摸地，震动频率变了。"老拾荒者的指节因为长期握镐头而变形，此刻正微微发抖，"是...是有大家伙在打头。"
"虎子！"叶沉舟突然喊。
缩在围墙角落的小虎浑身一激灵，怀里的扩音器差点摔地上。
这才十六岁的少年左脸还沾着鼠血，右脸却白得像过期的面粉："我、我在！"
"把扩音器给我。"叶沉舟伸手，触到少年冰凉的指尖。
他想起前世被推下辐射坑前，那个"好兄弟"也是这样，表面递来绳索，指尖却冷得像块冰。
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恶心，对着扩音器喊："所有人听好！
东南方十米外有辆报废的运输车，大壮带虎子去拆车轴当路障；小红把火把全集中到东南侧，火要烧得高！
老孙跟我去东边土坡，用弓箭标硫黄石——"
"标硫黄石？"老孙眯起眼，腰间的箭囊随着动作沙沙响，"那东西沾了血才有用，你确定？"
"推演值提示鼠王对硫黄过敏。"叶沉舟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淡金色的系统印记——那是前三天完成因果任务"拆穿伪善者私藏疫苗"的奖励。
印记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刚才那波鼠群里有三只避开了硫黄石陷阱，说明普通鼠怕硫黄，但鼠王...它在试我们的底线。"
说话间，东南方的黄雾突然翻涌起来。
最先露出的是一对幽蓝的尖刺，比之前所有变异鼠的都长一倍，每根刺尖都挂着亮晶晶的黏液，在月光下像串毒宝石。
接着是滚圆的脊背，皮肤泛着病态的紫，上面还粘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铁皮——显然是鼠王用身体撞开了废车场的铁门。
"来了！"小红的尖叫混着火星炸开。
她举着的火把烧到了发梢，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那团越来越近的黑影。
叶沉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出怀里的硫黄石，那是系统奖励的物资箱开出来的，每块都被他用石头磨成了箭头形状。"老孙，射眼睛！"他大喊着把硫黄石塞进老猎人手里，自己则抄起大壮留下的大锤——这锤子他前世见过，是某个安全区议员用来处决逃兵的，此刻握在手里，金属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鼠王的嘶吼声己经近在咫尺。
叶沉舟看见它的瞳孔，竟是竖条状的，像极了前世背叛他的那个"好兄弟"在狞笑时的眼睛。
系统推演值突然归零，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虎子！
喊！"他吼道。
"鼠王在此！
尔等还不速速退下！"扩音器的声音比之前更破，带着小虎刻意拔高的颤音。
鼠王的脚步果然顿了顿，庞大的头颅转向声源——那是叶沉舟特意让小虎站在西北侧的破卡车里，用帆布裹住身体，制造出"鼠王"的假象。
"火！"叶沉舟举起大锤，重重砸在预先埋好的铁桩上。
轰鸣声响彻废土，东南侧的火把同时腾起，火舌卷着硫黄味的浓烟，劈头盖脸朝鼠王扑去。
鼠王发出刺耳的尖叫，脊背上的尖刺突然炸开，数根毒刺擦着叶沉舟的耳朵飞过，钉进身后的围墙上，滋滋冒着青烟。
"标箭！"老孙的弓拉成满月，硫黄石箭头裹着血光破空而去。
叶沉舟看见那支箭精准扎进鼠王左眼，紫黑色的血立刻涌出来，顺着皱巴巴的皮肤往下淌。
鼠王疯狂甩头，撞翻了半面围墙，碎石块劈里啪啦砸下来，砸中了大壮的肩膀——那汉子闷哼一声，却仍咬着牙把最后一根车轴砸进地面。
"陷阱！"叶沉舟的声音都哑了。
他们之前在东南侧挖的深坑此刻显了形，坑里插满削尖的钢筋，表面盖着伪装的破布和碎石。
鼠王前爪一滑，庞大的身躯重重栽了进去，钢筋穿透它的肚皮，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快。
鼠王在坑里挣扎了三分钟，最终抽搐着不动了。
叶沉舟蹲在坑边，用匕首挑开它后颈的皮毛——那里有块淡蓝色的芯片，和前世在安全区实验室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迅速把芯片塞进怀里，抬头时正看见小虎蹲在围墙边吐，胃里的酸水混着血沫子，把地面染成了暗褐色。
"老王叔！"小红突然喊。
叶沉舟转头，看见老王捂着左臂，指缝里渗出的血把粗布衣服染成了深褐。
他立刻冲过去，系统奖励的「伤口缝合LV2」技能卡自动在意识里展开，他甚至能清晰看见老王伤口里的肌肉纤维和血管走向。
"忍忍。"他扯下自己的袖管，用牙齿咬开随身带的酒精瓶。
酒精淋在伤口上时，老王的脸皱成了核桃，却硬是没吭一声。
叶沉舟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针脚均匀得连前世在医院当护士的表姐都比不上。
等最后一针打结时，老王突然笑了："小沉，你这手...比我闺女她妈当年接生时还利索。"
"那是您命硬。"叶沉舟扯过药棉按在伤口上，抬头时正看见大壮把鼠王尸体拖到空地上。
小红举着火把凑过去，火光照亮她脸上的血污，也照亮她眼里的光："舟哥，这鼠王的皮能卖不少晶核吧？"
"不卖。"叶沉舟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皮剥下来做护甲，骨头磨成箭头，晶核...留着换情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五个人——惊魂未定的小虎，忍痛咧嘴的老王，喘着粗气的大壮，眼睛发亮的小红，还有蹲在角落擦箭的老孙。
这些人里，有三个是前世根本不认识的，有两个前世死在鼠群嘴里时，他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住。
"今晚回废弃仓库。"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扩音器，金属外壳己经被鼠王的毒刺划得坑坑洼洼，"明天开始，我要知道安全区里那个李明，最近在黑市收什么货。"
"李明？"大壮的浓眉拧成了结，"那家伙不是穹顶的慈善议员吗？
上个月还说要给拾荒者发粮食..."
"慈善？"叶沉舟冷笑，手指无意识着怀里的芯片，"他上个月发的粮食里掺了辐射尘，我前世...我知道有三个拾荒者吃了之后，内脏全烂在肚子里。"
众人沉默了。
风突然转了方向，黄雾被吹开一道缝，露出天上的月亮——那月亮比平时大了一倍，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叶沉舟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系统推演值再次开始跳动，这次是淡淡的金色，像根细针戳着他的太阳穴。
"走。"他弯腰提起装着硫黄石的皮袋，"回仓库。"
废弃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关上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那声音比鼠王的嘶吼更沉，更闷，像是什么大家伙在碾过金属废墟。
叶沉舟的脚步顿住，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他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竟比平时大了一圈。
"什么声音？"小虎的声音带着颤音。
叶沉舟没说话。
他望着仓库外的黄雾，那里正翻涌着某种更黑暗的东西，比鼠王更危险，比安全区的伪善者更致命。
他摸了摸怀里的芯片，又摸了摸系统印记——那印记此刻烫得惊人，像在提醒他，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