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警笛声划破暮色时,林晚秋正用镊子夹起那片烧黑的金属片。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像是某种塑料燃烧后留下的刺鼻气息。
“XH - 7”三个字母在她掌心投下极淡的阴影,像根细针扎进记忆——上周三深夜,烧伤科3床的工人疼得浑身发抖,却抓着她白大褂的下摆口齿不清地说:“杨记建材……说XH - 7是阻燃的……”
“晚晚。”顾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消防服特有的橡胶味,混杂着汗水与血气的味道。
他手臂上的血痕还在渗血,却己经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马队长说调档许可批下来了,现在去市立医院档案室吗?”
林晚秋转身时,白大褂下的硬壳本硌得肋骨生疼,纸页边缘透过布料刮擦皮肤,带来一阵阵不适。
那是从杨老板办公室抽走的合作协议残页,边角还沾着墨渍,干涸的笔迹泛着油光,“X”的签名像只蜷着的蝎子,在灯光下仿佛随时会窜动。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老照片,断指男人的笑容被烤得发脆,却在指尖烫出个小坑——那是三年前化工园区爆炸案的幸存者,后来在重症监护室没熬过三天。
照片边缘微微卷曲,似乎曾被人反复。
“先去档案室。”她把金属片放进证物袋,“三年前爆炸案的伤者记录,应该能和杨记建材的进货单对上。”
顾明渊点点头,指尖在她后颈轻轻按了一下。
这个只有他们懂的安抚动作让林晚秋鼻尖发酸——六年前他去消防学校报到那天,也是这样按了按她后颈,说“等我”。
结果三个月后,她在报纸上看见他抱着昏迷女孩从火场冲出来的照片,旁边配文“消防新星顾明渊”,而她抽屉里那封写了一半的“我也喜欢你”,就此锁进了记忆。
马警官的警车停在仓库门口,警灯在暮色里划出红蓝光斑,映在潮湿的地面上,如碎裂的霓虹。
王侦探缩在巷口的面包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节奏凌乱如同心跳。
他眼镜片上蒙着层灰,摄像头里林晚秋的白大褂一闪而过——早上他在她车底装的跟踪器,此刻正发出有规律的蜂鸣声。
“目标前往市立医院档案室。”他对着蓝牙耳机低语,后视镜里杨老板的奔驰车正转过街角,“杨总,他们要查三年前的旧账。”
杨老板把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指甲缝里还沾着新型助燃剂的白色粉末,散发着淡淡的甜腻味道。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定位红点,嘴角扯出冷笑:“档案室后面的配电房,上周刚让人改了线路。你说……要是突然短路停电,那些旧档案被应急灯烤着了……”他捏了捏指节,“再让老黑带几个兄弟在楼梯口等着,别伤了性命,吓退就行。”
市立医院档案室在老楼三层,霉味混着油墨味钻进鼻腔时,林晚秋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她站在门口没动,盯着门框上半指宽的灰尘——昨天来送病历的时候,这里还积着完整的指纹状灰痕,此刻却被蹭出两道平行的划痕,像是有人穿鞋踩踏后又刻意抹平。
“明渊。”她拽了拽顾明渊的袖子,目光扫过墙角的灭火器箱,“灭火器的封条颜色不对。”
顾明渊立刻侧身挡在她前面。
作为特勤站的中队长,他对这种“人为痕迹”再熟悉不过:灭火器箱锁扣上的红漆是新刷的,和墙面脱落的老漆形成刺眼对比,甚至还能闻到未干透的油漆味。
他摸出战术手电照向天花板,摄像头的角度明显被调整过,镜头正对着档案架最里侧——那里摆着2020年的旧档案盒,正是三年前化工园区爆炸案的记录。
“有问题。”他低声说,手指在林晚秋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暗号,意思是“跟我来”。
马警官己经摸出配枪,枪套摩擦制服的声音让空气更紧张了。
他退到楼梯口,对着耳麦说:“支援还需要多久?”
“三分钟。”耳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但档案室监控显示,二楼楼梯间有西个可疑人员聚集。”
林晚秋突然蹲下身。
她看见档案架底部的地板砖有块微微,缝隙里卡着截银色电线——和杨老板仓库里烧剩的助燃剂包装材质一模一样,金属丝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光。
“他们要烧档案。”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手术刀般的冷锐,“配电房的线路被改过,停电后应急灯会过热,这些电线是导火索。”
顾明渊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上周出警的居民楼火灾,就是因为改装线路引发短路,整层楼烧得只剩钢筋。
“晚晚,你去开窗户。”他扯下消防服外套裹在手上,“马队长,守住门口,别让他们进来。”
林晚秋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灰尘被扬起,在阳光下翻腾成微小的漩涡。
她跑到窗边时,玻璃上蒙着层灰,却在右下角有块圆形的干净区域——有人提前擦过,方便观察室内情况。
她抓起椅子砸碎玻璃,冷风灌进来的瞬间,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黑!动手!”
王侦探在面包车里看着监控画面,手指捏得泛白。
他没想到这三个人这么警觉,更没想到林晚秋会首接砸窗。
摄像头里,顾明渊正用消防服裹着档案盒往窗外递,林晚秋踮脚接着,发梢被风吹得乱飞,像团烧不化的雪。
“杨总,他们要把档案转移!”他对着耳机喊,“老黑的人被马警官堵在楼梯口了!”
杨老板的奔驰车停在医院后门。
他摇下车窗,看着三楼窗口晃动的人影,突然笑出声。
他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对着话筒说:“启动备用方案。”
档案室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闪烁。
林晚秋抬头的瞬间,看见天花板的电线爆出火星,焦糊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顾明渊猛地扑过来把她压在档案架后,火星落在他背上的消防服上,烧出几个小洞,皮质材料散发出焦臭味。
“退后!”他吼了一声,抄起旁边的灭火器。
白色干粉喷出来的刹那,林晚秋瞥见墙角的电线接口处有个红色按钮——那是定时引爆装置,数字正在跳动:00:05:00。
“炸弹!”她的声音被灭火器的轰鸣盖住,却还是让顾明渊的动作顿了顿。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扯下自己的皮带,三两下把炸弹捆在档案架最结实的金属横梁上。
“去窗边!”他推着她往窗口走,“马队长,守住门口,别让他们进来。”
林晚秋跑到窗边,抓起椅子砸碎玻璃,冷风灌进来的瞬间,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摄像头里,顾明渊正用消防服裹着档案盒往窗外递,林晚秋踮脚接着,发梢被风吹得乱飞。
杨老板在医院后门摇下车窗,看着三楼窗口晃动的人影,突然笑出声,然后打电话说:“启动备用方案。”
档案室应急灯闪烁,天花板电线爆出火星,顾明渊扑过来把林晚秋压在档案架后。
“退后!”他吼着抄起灭火器。
林晚秋瞥见墙角定时引爆装置数字跳动:00:05:00。
“炸弹!”她的声音被掩盖,但顾明渊还是看到了,他扯下皮带捆住炸弹,让林晚秋去窗边,让马队长守住门口。
林晚秋砸碎玻璃,听见楼下脚步声。
顾明渊用消防服裹着档案盒往窗外递,林晚秋接着。
炸弹爆炸前,顾明渊割断最后一根蓝线。
林晚秋顺着安全绳滑到地面,顾明渊抱住她:“没事了,晚晚,没事了。”
马警官跑过来凝重地说:“杨老板的车从后门开走了,车牌是套牌。技术科说,炸弹的引爆器信号来自……市东码头仓库。”
林晚秋摸出兜里的硬壳本,看着合作协议残页上“X”的签名,抬头对顾明渊说:“明晚十点。码头仓库。”
顾明渊擦去她脸上的灰,说:“我陪你。”
他们刚走出医院大门没多远,林晚秋手机震动,短信显示:【玩火者,终将被火焚。】发件人显示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