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的作战靴在走廊地砖上敲出急促的声响，那“嗒嗒”声仿佛是他紧张心情的节奏鼓点，推开消防支队大门时，后颈还沾着跑过来时的薄汗，那汗珠凉凉的，贴在皮肤上，带着一丝黏腻。
队部大厅的应急灯己经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一头愤怒野兽的眼睛，照得墙上“赴汤蹈火”的锦旗边缘泛着血似的光，那锦旗在微光中轻轻飘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顾队！"孙消防员从楼梯口探出头，消防服拉链只拉到胸口，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面包，面包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刘队在会议室，新型材料那事——”
话音未落，会议室门“砰”地被推开，那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响亮，仿佛一颗炸弹在耳边炸开。
刘队长叼着半支烟，眼尾的皱纹挤成一团，烟灰簌簌落在作战服前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都磨叽什么？
十分钟前仓库监控拍到材料堆温度异常，现在全城消防预警！”他扫见顾明渊，手指在桌上叩了叩，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明渊来得正好，周专家半小时前到的，资料在投影屏上。”
顾明渊扯下帽子挂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投影里焦黑的仓库残骸。
照片里的火焰呈现不寻常的蓝紫色，边缘翻卷着诡异的橙红，像团烧不化的果冻，那火焰仿佛还在屏幕里“呼呼”地燃烧着。
周专家推了推眼镜，喉结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检测报告显示是改性聚氨酯泡沫，添加了烷基铝催化剂......燃烧时会分解出氟化氢气体，常规水幕根本压不住，昨天第二仓库的消防员小李，防护面罩才蹭到点火星，面罩内侧就融了个洞。”
会议室陷入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孙消防员的面包“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指节捏得发白，能听到他指关节“咯咯”作响：“那咱们穿的避火服......”
“耐高温极限800度，这材料燃烧峰值1200。”周专家翻开文件夹的手在抖，纸张发出“簌簌”的声响，“更麻烦的是阴燃期，表面灭了，内部还能焖烧七十二小时，昨天第三仓库就是复燃......”
“咳。”刘队长碾灭烟头，火星子溅在桌布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都别杵着，明渊带一组整理以往危化品火灾案例，小孙去调监控找燃烧规律——”
“报告！”
清越的女声撞进会议室，那声音如同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室内的沉闷。
林晚秋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那味道刺鼻又冰冷，手里抱着个深灰色文件箱。
她目光扫过满屋子紧绷的消防员，停在顾明渊发红的耳尖上：“我能进来吗？”
顾明渊霍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如同尖锐的哨声。
他这才注意到林晚秋的发梢还沾着紫藤花瓣，花瓣带着淡淡的花香，应该是从公园首接赶过来的。
刘队长眯起眼：“林医生？”
“我在急诊接触过三例新型材料烧伤患者。”林晚秋把文件箱放在桌上，取出一沓临床记录，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他们的创面不是普通烧伤的焦痂，是融解性损伤，防护装备和皮肤粘连......”她翻开一张照片，是患者手臂的特写，米白色的防护纤维像融化的糖丝，黏在血肉里，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我查了资料，这种材料燃烧时会释放强酸性物质，常规的烧伤膏会加剧腐蚀。”
孙消防员凑过来看，倒抽一口凉气，发出“嘶”的声音：“那咱们出任务时......”
“防护手套内层要换抗酸材质，”林晚秋抽出一张曲线图，纸张发出“唰”的声响，“我和烧伤科张主任模拟过，用聚西氟乙烯衬里能延缓腐蚀三分钟——足够撤出危险区。”她抬头时，目光撞进顾明渊的视线里，对方眼底的灼热让她耳尖发烫，脸颊也泛起了红晕，“还有，烧伤后不要立即脱装备，用碳酸氢钠溶液冲洗五分钟再剪......”
“林医生这法子中！”刘队长拍了下桌子，烟灰缸都震得跳起来，发出“哐当”声，“上个月小李那小子就是急着扒手套，把半块皮都带下来了。”他冲孙消防员使眼色，“小孙记下来，明天就去物资科领材料。”
顾明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林晚秋身侧。
他垂眼望着她发顶，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是她常用的洗发水味道，那香味清新宜人，让他的心也微微一动。
六年前也是这样，她蹲在实验室帮他处理烫伤，发梢扫过他手背时，也是这种清清凉凉的触感，那感觉仿佛还残留在手背上。
“顾队？”孙消防员突然坏笑，“你挡着投影了。”
满屋子人哄笑起来。
刘队长咳了两声，假装翻资料：“年轻人注意点，这是作战会议。”可他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林晚秋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顾明渊却大大方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胳膊肘有意无意碰着她的，那轻轻的触碰让两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继续说，我记着呢。”
笑声里，周专家突然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声：“林医生的建议解决了防护问题，但灭火核心还是......”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那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恶魔的咆哮，让所有人的身体都为之一震。
会议室里的灯光似乎也跟着闪烁了几下，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顾明渊摸向腰间的对讲机，里面传来调度员急促的声音：“延安路17号化工仓库起火，确认含有新型易燃材料，火势己蔓延至相邻车间——”
“全体集合！”刘队长抓起头盔，作战服拉链“唰”地拉到顶，那声音干脆而果断，“明渊带一组，小孙跟我，周专家留队分析燃烧模型，林医生......”他看了眼林晚秋，“麻烦去医院守着，我们可能送伤员过来。”
顾明渊扯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时碰倒了林晚秋的文件箱。
资料散了一地，他蹲下去捡，指尖和她的在一张烧伤处理流程图上相触。
那一刻，顾明渊的心猛地一紧，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电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担心这次出警的危险，又害怕错过和林晚秋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林晚秋的手在抖，她的心里也满是担忧，既担心顾明渊此去的安危，又为两人这不经意的触碰而羞涩，却还是轻声说：“防护手套记得换衬里。”
“知道。”顾明渊把资料递回，指腹轻轻擦过她手背，那轻轻的摩擦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等我回来。”
走廊里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紧凑，孙消防员探进头：“顾队！车要开了！”
顾明渊冲林晚秋笑了笑，转身跑向车库。
消防车门“哐当”关上的瞬间，他从车窗望出去，看见林晚秋站在门口，白大褂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那衣角飘动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
她的影子被车灯拉长，像六年前那个雨夜，他背着她跑过巷口时，路灯下重叠的两个轮廓。
“出发！”刘队长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消防车鸣笛划破夜空，那尖锐的笛声仿佛要把黑暗都撕裂开来。
顾明渊系好安全绳，望着车外渐远的消防支队大楼，心里突然浮起个念头——等灭了这把火，他要带林晚秋去吃巷口那家馄饨，就像高中晚自习后那样。
可当他们转过第三个路口时，前方的天空己经被染成了诡异的紫蓝色，那颜色如同鬼魅的眼眸，透着危险的气息。
火光中，延安路17号仓库的轮廓若隐若现，火舌舔着天花板，像无数条吐信的蛇，还能听到火焰“呼呼”燃烧的声音和噼里啪啦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