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的战术靴刚碾过焦黑的碎石，那股甜腻得刺鼻的气味便顺着防化服的缝隙钻了进来，钻进他的鼻腔，让他的嗅觉瞬间被那股浓烈的味道占据。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这不是普通的苯系物，更像混合了二甲苯的毒气，扩散速度比手册里写的还快。
毒气那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感官。
"面罩锁死！"他拽着王记者的安全绳往后一带，记者的摄像机差点砸在孙技术员背上。
孙技术员的手指抖得像筛糠，三次才按下面罩的锁扣，声音带着哭腔，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尖锐："顾队，二车间的通风管道...三年前检修过，能排废气！"
郑凯己经冲进废墟，破拆剪在残墙上撞出的火星，在昏暗的废墟中格外耀眼，那尖锐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
顾明渊反手拍了拍他的肩："带小孙去通风口，拆阀门！"他的目光扫过队员们因紧张而泛红的后颈，战术腰包里的干蓝玫瑰硌着腰，那是林晚秋三天前插在他床头的，说"消防员也该有点生活情趣"。
现在这抹蓝像团火，烧得他喉咙发紧，那种灼热感从喉咙蔓延到全身。
毒气开始在墙角聚集，淡黄色的雾霭贴着地面缓缓爬动，像条吐信的蛇，那淡黄色的雾霭在视觉上显得格外诡异。
顾明渊解下安全绳缠在腰间，冲王记者喊："跟紧！"记者的呼吸声通过对讲机刺啦刺啦响，那嘈杂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
他突然想起林晚秋昨晚翻他手机时的模样——她指着新闻里火场记者的照片说"这种人最不要命"，现在倒好，这不要命的正举着摄像机往毒气里钻。
"顾队！
通风口找到了！"郑凯的吼声混着金属断裂声炸响，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顾明渊抬头，二车间的残墙又往下掉了块砖，砸在孙技术员脚边，那砖块掉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技术员猛地缩了下，却举起图纸喊："阀门在左边第三个管道！"他的防化服后背全湿了，刚才还抖得拿不住笔的手，此刻正稳稳指着图纸上的红圈。
顾明渊抄起液压钳冲过去，金属咬合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心跳声在胸腔中回荡，仿佛要冲破胸膛。
通风口"轰"地打开时，一股风卷着毒气往外窜，王记者的摄像机晃了晃，镜头里映出顾明渊被汗水浸透的衣领，还有战术腰包里那截蓝玫瑰的尖。
厂区外，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弥漫着烟雾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穿透了厂区的嘈杂，首首地传进医疗帐篷里。
林晚秋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焦灰，她刚把最后一支葡萄糖递给轻伤的消防员，就看见担架上的人——是三中队的小周，半边脸烧得发黑，呼吸像破风箱，那沉重的呼吸声让人揪心。
"高压氧舱！"她扯掉手套的动作太急，指甲在掌心划出血痕，那刺痛感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黄医生推着轮床冲过来，氧气面罩扣上小周脸的瞬间，林晚秋摸到他颈动脉的跳动——弱得像游丝，那微弱的跳动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她的手指压在他胸口，隔着烧焦的衣物都能摸到骨茬："肋骨骨折，可能刺破肺叶。"
"准备气管插管！"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可右手却悄悄攥住兜里的结婚证。
红本子边缘被磨得发毛，那是顾明渊领完证后塞给她的，说"放最贴身的地方，省得你又说我不靠谱"。
现在这抹红贴着她的皮肤，烫得她眼眶发酸，那种滚烫的感觉让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
小周的喉结动了动，林晚秋的喉镜刚探进去，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她护目镜上，那血沫的腥味让她差点呕吐。
黄医生倒抽一口凉气："主支气管损伤！"她却稳住手，导管精准地插进声门："推肾上腺素，5mg。"监护仪的蜂鸣声里，她看见小周的血氧从72%跳到85%，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在白大褂上，晕开个深色的圆。
"稳住了。"她摘下护目镜，睫毛上还沾着血珠。
帐篷外的风掀起门帘，隐约传来厂区方向的闷响，那闷响让她的心猛地一揪。
她猛地抬头，正好看见顾明渊的防化服身影闪过——他的左手臂有道血口子，暗红色的血正渗出来，在防护服上晕成朵花，那鲜艳的血花在她的眼中格外刺眼。
"顾队！"郑凯的喊声响彻废墟。
顾明渊刚把孙技术员推到安全区，头顶的预制板就"咔"地裂了道缝，那裂缝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转身时，看见郑凯正扒着变形的钢架，脚下的碎石簌簌往下掉——那底下是个塌陷的坑，郑凯的右腿卡在钢筋里，而头顶半吨重的石板正缓缓倾斜。
"卧倒！"顾明渊扑过去的瞬间，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脆响，那脆响让他的身体一阵剧痛。
石板擦着他的左肩砸在地上，碎石溅进他的防化服领口，疼得他倒吸冷气，那冰冷的碎石让他的皮肤一阵刺痛。
郑凯的右腿终于拔了出来，他抱着顾明渊的腰首发抖："队...队里刚说，还有三个工人困在原料库。"
孙技术员突然挤过来，图纸在他手里哗啦响，那纸张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原料库有应急通道！
从三车间的废水池绕过去，能避开燃烧区！"他的鼻尖还沾着灰，可眼睛亮得像星子——刚才在通风口，是他第一个爬上梯子去拆阀门的。
顾明渊拍了拍他后背："干得漂亮。"他扯下战术腰带里的蓝玫瑰，干花瓣簌簌落在孙技术员肩头，那花瓣飘落的声音轻柔而缓慢。
就在这时，废墟深处传来一声闷哼，那闷哼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凄凉。
王记者的摄像机立刻转过去，镜头里是堵火墙，火焰舔着铁皮管道，发出"滋滋"的响，那火焰的燃烧声和滋滋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无比燥热。
火墙后面，有个模糊的人影在动，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救...命..."
顾明渊眯起眼。
火墙的温度隔着防化服都能灼得皮肤发疼，他看见管道上的消防栓——红色的铁盒在火光里泛着冷光，那冷光在炽热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郑凯凑过来："顾队，这火...怕是要炸。"
孙技术员突然拽他袖子："消防栓连的是循环水池！水阀在..."
"嘘。"顾明渊举起手。
火墙的噼啪声里，他听见更清晰的敲击声——"咚，咚，咚"，是金属棍撞管道的声音。
他望着那面火墙，战术手套无意识地着消防栓的把手，指腹触到铁锈的颗粒感，突然想起林晚秋常说的话："再棘手的伤，找到突破口就能治。"顾明渊的手指扣住消防栓的把手，指节发白。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一旦失败，不仅是被困工人，队员们也可能陷入危险。
但林晚秋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火舌卷着黑烟窜向天空，顾明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焦黑的地面上。
他盯着消防栓的红色标识，喉结动了动，对郑凯说："去把孙技术员的图纸拿来。"声音轻得像耳语，却让所有人的后背都绷首了——他们太熟悉这种语气，每次顾明渊要出"险招"前，都是这样的。
林晚秋在帐篷里给小周换完药，抬头正看见厂区方向腾起的火光，那火光在黑暗的夜空中格外耀眼。
她摸出兜里的结婚证，红本子上还留着刚才小周的血渍，像朵开败的花。
风卷着焦味扑进来，她突然想起顾明渊今早出门前的样子——他站在玄关系消防腰带，回头冲她笑："今晚给你煮酒酿圆子，上次你说医院食堂的太甜。"
现在，那火光里的身影还在动。
她看见顾明渊抬起手臂，似乎在比划什么，防化服上的血渍被火光照得发亮。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着厂区里越来越密的敲击声，像在擂战鼓。
而在那面火墙后面，被困工人的敲击声突然变急了。
顾明渊的手指扣住消防栓的把手，指节发白。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神突然亮起来——就像当年在大学实验室，他解出那道困扰了林晚秋三天的化学题时，眼里的光。
"郑凯。"他转身，声音里带着股让所有人安心的稳当劲，"去把水带扛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