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成离开苗家的时候,脸色阴沉。
可如今他无法跟徐兰芳硬刚,那是苗小桐的亲妈。
看得出,她性子要强,倔强,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得了的。
而且他更不想苗小桐为难。
但是,想要离婚......
绝无可能!
谢宇南攥着方向盘,目光时不时扫向电梯口。
当段一成的身影终于出现时,他立刻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后座车门。
地下车库惨白的LED灯首首打在段一成脸上,衬得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眉骨下的阴影像是结了层冰。
男人顿住脚步,从裤兜里抽出的手叩了叩车门框,声音闷得发沉:“F洲矿场的事,你之前说有状况?订两张机票。”
谢宇南喉结动了动。
作为贴身特助,他清楚这类级别的事务向来由区域经理处理。
哪需要总裁亲自去?
看样子与少夫人母亲的谈话,不是很愉快。
段一成弯腰坐进车内,真皮座椅被压得发出细微声响。
他脱下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又补了一句:“行程先定半个月。”
车库里排风系统嗡嗡作响。
谢宇南坐回驾驶座,从后视镜瞥见段一成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拇指无意识地着左手虎口——这是他思考时的老毛病。
车子缓缓驶出车位,灯光掠过段一成紧绷的嘴角。
谢宇南突然明白,这哪是什么视察,分明就是想出去躲避什么......
*
等段一成离开后,苗小桐坐在客厅沙发上,男人临走时那句“我不会和你离婚的”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不离婚?
两个月前,她还天天掰着手指头盼着离婚那天到来,可短短两个月过去......
她的心态早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清楚,自己对段一成动了感情。
这正是她害怕的。
五年前被付洋劈腿的经历,早己让她对感情心生畏惧。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对段一成,究竟是男女间的爱恋,还是单纯的依赖?
现在,两人之间忽然还多了苗猫猫这么个羁绊。
思及此,她目光无神地落在女儿身上——小家伙正坐在地毯上,乖乖看着动画片。
像是察觉到妈妈的视线,小猫偏过头来,小嘴委屈地瘪了瘪:“妈妈,小肚子饿了。”
苗小桐:“......”
她猛地回神,抓起手机一看,都快下午两点了,娘仨居然还没吃午饭。
她慌忙起身,连声跟女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马上给你做饭。”
忙活好一阵,终于煮好了三碗面。
“猫猫,你先吃,妈妈去叫外婆。”苗小桐解下围裙,快步往徐兰芳的房间走去。
徐兰芳侧身蜷在床上,今天的事像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最让她难受的,是女儿撞了别人的车,宁可自己扛着,也不敢跟她开口。
是不是自己平时太严厉了?
老苗在世时总说:“女儿得宠着,你整天板着脸,回头孩子大了有心事都不敢跟你说。”
还真是!
徐兰芳红着眼眶,满心都是自责。
她知道自己好面子、性子要强。
女儿小时候,她要求多多,多数时候只准孩子埋头学习,不许她发展学习以外的兴趣爱好。
好在女儿乖巧懂事,从不叛逆。
可正因如此,才养成了软弱的性格。
大学时付洋劈腿,她就远走出国,那也是女儿唯一一次违抗她的意愿。
“妈——”苗小桐敲了敲门,推门进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早了,我煮了面,您起来吃点吧。”
徐兰芳听到声音,微叹了声,翻身坐起,朝她招招手:“小桐啊,来这坐。”
她轻轻拍了拍床沿。
苗小桐挪过去挨着床边坐下,垂着眼小声说:“妈,是我不好,惹您生气了。”
“不怪你。”徐兰芳拢了拢身上的针织衫,憔悴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都怪我,当时没察觉到你的异样。”
她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不过小桐啊,咱不说你和段一成怎么领的证,他逼你领证的初衷又是什么,但有一点——他没做到起码的尊重。”
徐兰芳顿了顿,“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得建立在相互认可的基础上。你当时不愿意,他耍手段逼你妥协,既没尊重你,也没对另一半拿出该有的真诚。”
她叹了口气:“还有,他们家和咱们家不合适。你知道为什么古人讲究门当户对吗?”
“日子是要过一辈子的。”徐兰芳指尖着床单,“从前人讲门当户对,不全是嫌贫爱富。两家家底差太多,吃饭规矩、说话分寸、遇事做法,处处都是坎儿。”
她喉头动了动,“人在自家门里长大,眼界心气都是磨出来的。段家那门第……新闻我看过,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老辈人说‘树高不能断根,人富不能忘本’,门当户对说白了,就是让两棵扎根深浅差不多的树,能一块儿挡风遮雨。”
“可咱们家能为段家做什么?”她看着女儿,“就算那孩子对你有心意,可心意能当饭吃?你们一辈子才刚开始,时间长了……”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目光望向窗外——天阴沉沉的,风掀起半幅窗帘。
不是她非要想得这么长远。
她只有苗小桐一个女儿,老苗在世时,疼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热了怕化了,冷了怕冻着。
一想到女儿将来可能吃苦,她心里说不出的揪得慌,只觉得对不起苗义昌,没把他们的女儿护好。
苗小桐眼眶泛红,抬头看向徐兰芳时,眼底满是纠结。
半晌,她咬着唇低声开口:“妈,如果……我是说……如果段一成……”
徐兰芳脸上仅有的笑意渐渐敛去,蹙着眉问:“你想说什么?”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如果段一成是猫猫她亲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