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通话己结束。
手机的温度在苗小桐掌心冷了下去，黑亮的屏幕映出她怔忡的神色。
余娆肘了肘发呆的闺蜜，压低声音道：“哎，你说小猫会不会真是段一成的种？”
苗小桐泛红的眼眶猛眨了两下，动作有些迟缓的转头，语带迷茫：“什么？”
“谢特助不是说了吗？五年前他也在M国......”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模模糊糊的意思，她听到了。
小猫蹲在拐角处，麻掉的双腿再也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砖上。
听到余娆的话，她立刻竖起耳朵，眼睛瞪得老大，那个和她拍照的蜀黍真的是她爸爸？
*
雨幕中，银灰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臻林府小区外的马路边。
段一成歪靠在驾驶室，目光落在前方摆动的雨刮器上，雨痕如蛛网般割裂着路灯昏黄的光晕。
他捏着烟凑近唇边，火苗燃起的瞬间，映出他下颌绷紧的线条。
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灌进肺里，脑海里是苗小桐白天摔门下车时的画面。
单手解开领口的珍珠扣，目光扫向臻林府的黄铜大门，咬着烟头冷笑......
想离婚？
做梦！
指间的烟掉下一截烟灰，落在他黑色西裤上，他低眸瞥了眼，拧着眉烦躁地弹了弹，将剩下的半截摁灭在烟灰盒里。
抿着唇思索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横在两人之间的那个孩子，要怎么办？
段一成从没想过孩子会是他的。
他不相信专业生殖机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不信什么命中注定的巧合，还恰好用在了苗小桐身上。
哪怕孩子的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他也没信过，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再说，苗小桐脑子进水了？
突然搞什么人工授精！
这不是扯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咔嗒声混着雨声显得有些沉闷，“只是......那个样本，是时候销毁了！”
雨水不停的敲打着迈巴赫的车顶，段一成把座椅调到半躺的弧度，拿出手机，划动屏幕，在一个文件夹里翻出一张校服照。
照片里，扎着马尾的苗小桐眉眼弯弯，青涩得如同初春枝头的嫩芽。
偏头看他时，唇角哪怕带着笑，也有些怯生生的。
他想：他又不吃人。
有什么好怕的？
可再怎么怕他，她还是鼓起勇气救了他。
“警察叔叔，在这里，他们打架！”女孩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却拼尽全力大喊。
等那群无赖吓跑后，她急忙拉着余娆，从昏暗的角落跑了出来。
哪有什么警察，不过是她们虚张声势。
那时的他，差不多是半昏迷状态。
她冲过来就扶住了他，声音都在打战，“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倒在她怀里，女孩身上的清香首往他鼻腔里钻，像是救命神药，呼吸都跟着顺畅了几分。
后来，他专程让F国实验室调配出记忆里那种味道，制成专属护肤品。
配方还在F国申请了专利，锁在保险柜最深处，生产线只为她一人运转。
市面上找不到同款，也永远不会用在第二个人身上。
指尖拨动，又翻到另一张照片。
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后，就看到她的双手叠在床沿，侧脸枕在手臂上，睡得很香。
女孩的模样柔和恬静，乖巧得像团软糯的棉花糖，让人只想拢进怀里。
他就这么盯着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那是他去南城后，睡得最安心的一次，更奇怪的是，他没有发病。
段一成着屏幕上青涩的小脸，唇角扯着弧度，“小东西，你以为就这么点破事，我会放过你？”
把手机往副驾一甩，胳膊随意垫在脑后，阖上眼：“怕什么，大不了找付洋那孙子多敲几笔抚养费。”
呼吸渐沉，意识模糊之际，他轻声嘟囔，“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也不怕老公梦游去跳楼。”
*
次日清晨，雨霁天晴，阳光铺满街道。
昨天还闹得很凶的网络，忽然安静下来，连幼儿园的报道也撤得一干二净。
苗小桐知道，是段一成干的。
她昨夜几乎一夜没睡，手机在手心攥了一晚上，解锁又锁屏，锁屏又解锁，硬是没拨打出去一个电话。
洗漱过后，她和余娆悄悄的回了北城御品，还好，这附近的狗仔貌似也己退了个干净。
昨天晚上余娆说的话同样也在她脑海里闪了一夜。
和段一成的想法类似，不太相信只存在于霸总小说里的狗血故事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那个托盘上，信息中的“段”字，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她就想：既然有了怀疑，那就先验个DNA，排除疑虑，免得自己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一夜未归，家里冷清得可怕。
苗小桐站在客厅犹豫片刻，推开了段一成自己装修的那间房。
房门推开，她愣住了——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居然和自己的卧室一模一样，连床品都是同款。
那天在这个床上醒来，她都没注意这些细节......
苗小桐咬着下唇走进卫生间。
置物架上的墨绿色牙刷让她呼吸一滞，她房间也有支同款。
黄铜架上挂着的淡紫色毛巾，与她常用的米白色款质地、尺寸完全相同。
就连洗漱台上并排摆放的薄荷叶绿植，连叶片的长势都像是刻意匹配过。
恍惚间，还以为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蠢不辣鸡的男人！
将牙刷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朔料袋里，转身离开。
余娆帮忙联系的第三方医学检验机构在城郊，位置有点偏。
她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只是她的人脉全来自于段一成，若是去找熟人，段一成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两人走出机构时，秋日的阳光正好，晒得人身上不冷不热。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回执单，取报告的日期在三天后。
攥着这张薄薄的纸，心里五味杂陈，真是段一成吗？
会这么巧？
莫名的…又期待，又紧张，又害怕！
余娆按下车锁，打开驾驶室的门，瞥见她紧绷的侧脸，啧了声，“小猫要真是段一成的种，说明你俩是真有缘，你干脆从了他得了。”
苗小桐转身看向余娆，眼神里满是纠结和迷茫。
她嘴唇动了动，目光又落在回执单上，反复揉捏着它的单边角。
半晌，挤出声音，“要是结果是真的……你猜我会怎么做？”
余娆挑了挑眉，没急着接话。
沉默几秒后，苗小桐轻声吐出一个字：“逃。”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