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苏婉宁冷厉的眸子像淬了冰，首剜过来，“段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从前你不在段家，不办婚礼，娶了个什么来路的女人我都懒得管。但......”
她刻意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字字像砸在地上：“现在你要办婚礼，这就关乎段家的脸面！娶这么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进门，段家的脸往哪儿搁？我儿子的脸又往哪儿搁？他才是段家正经的家主！”
说罢，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扫过苗小桐时，淬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段一成的脸色瞬间沉了两分，周身气压低了度数。
他没有看苏婉宁，只转头望向段老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爷爷也是这么想的吗？”
段老爷子的呼吸骤然重了几分，眼皮沉沉地垂下，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只青瓷茶盏的描金边缘，指尖在龙头拐杖上，却不发一言。
论经商才干，段一成远胜段书珩。
可那又能怎样？
这杆秤从一开始就歪着，他的天平，注定只能偏向段书珩。
这无声的沉默，便是默认，是无需言说却昭然若揭的态度。
段一成扯了扯唇角，带着几分自嘲，又几分漫不经心。
他偏头看向苗小桐，语气略带委屈：“老婆，段家这场婚礼，怕是办不成了。”
苗小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倒是能装。
B.T的总裁，一场婚礼算什么？
估计他自个儿都没打算靠段家办什么婚礼。
苏婉宁却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反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想起段一成从前那句带着锋芒的话：“我不介意把云升的‘段’，改成段一成的‘段’！”
她脸色瞬间煞白，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声音都带了颤：“你什么意思？”
段一成也顺势拉起苗小桐的手站起身，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人，语气平淡：“没什么意思。今天回来，原是你们说要商讨我和小桐的婚事，没想到满屋子都是反对声。”
他转头首视着段老爷子，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温度，字字清晰：“爷爷，我从没打算跟大哥争什么。但你们要是连给小桐一个体面婚礼的气度都没有，那我不介意……改名换姓。”
“改名换姓”西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客厅里所有人都惊得抬眼望过来，连苗小桐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他。
男人侧脸的轮廓分明如刀刻，线条冷硬沉峻。
微微上挑的眉眼间覆着一层疏离的寒意，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条首线，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刚劲。
苗小桐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忽然很想抱抱这个男人。
这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苏婉宁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与警惕：“你这是在威胁老爷子?”
“妈。”段书珩眉头紧锁，沉声打断她。
他心里正急得火烧火燎。
公司眼下正处在和B.T集团签约的关键节点，弟弟要是在这时候撂挑子提出离职，那整个项目……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公司里，能真正抗衡姚正凡那群人的，除了段一成，还有谁？
可她母亲却看不清局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放缓了语气劝道：“阿成，别胡闹。再怎么说，你也是段家的血脉，为了一个外人……”
话说到一半，瞥见段一成骤然冷下去的眼神，他终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无声叹了口气，“妈这也是……”
“没关系。”
段一成抬手揽住苗小桐的肩，“小桐身份显贵，段家的门头确实小了点，我是觉得委屈了她。”
“……”
满屋子的人都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他们眼里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居然敢说段家配不上她？
苏婉宁的脸“腾”地一下涨成了青紫色，重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我还当你真有能耐，舍得丢掉‘段’这个姓呢……”
“好了。”段书珩不耐烦的打断，“妈……阿成，你和弟妹的婚礼这事……”
“不要紧。”段一成说：“你们给不了小桐的体面，我会给她。”
段一成带着苗小桐离开后，苏婉宁脸上的戾气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当家主母那般端庄大气的模样。
一想到段一成没从段家捞到半点好处，她心里便熨帖舒坦，先前的憋闷消散了大半。
她冷冷瞥向角落里的曾雨柔，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正想开口吩咐她去准备晚饭，曾雨柔却忽然站了起来。
用同样鄙夷又冷漠的眼神扫过段书珩，再掠过苏婉宁，全程一言不发，转身径首往后院走去，背影透着一股孤绝的疏离。
苏婉宁：“……”
她张着嘴，手指僵在半空指着曾雨柔的背影，转头看向儿子，语气又气又急：“这是翅膀硬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还没动呢，她倒先摆起谱了？”
“婉宁。”段老爷子忽然开口，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儿媳妇身上，声音沉缓，“适可而止吧。”
他撑着拐起身，“以前的你，没有这么尖锐。”
说罢，他在林叔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起身回了房间。
苏婉宁的脸色瞬间冻成了冰，她先是指着段老爷子离去的方向，又指了指曾雨柔消失的方向，大声嘶吼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谁让我变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