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心照不宣的团圆饭。
段一成和裴文俊公司都还有事，饭后便各自忙去了。
苗小桐母女留在裴家，陪着老太太打起了麻将。
“妈，您还会打南城麻将？”
常云一脸惊讶，嘴微微张着——老太太也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南城待过几年，后来跟着裴老爷子升迁来了京城，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老太太笑骂道：“你当我是老古董啊，这都不会？不是有什么黄金岛、白金岛吗？”
“哈哈哈！”苗小桐笑得前仰后合，“看样子奶奶是高手啊？那可得让着我点。”
“让让让，我家小孙女想要什么，奶奶都给。”
她话音刚落，麻将机洗牌的声音忽然停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几人摸牌的手悬在半空，唇边的笑意僵住了。
老太太也顿了顿，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她缓缓打出手中的牌，轻声道：“你们啊，别把我当傻子。阿德不在了，我知道。”
“奶奶……”
“喏，不吃吗？我可特意打给你的。”老太太用下巴朝桌上的牌努了努——一张八万。
苗小桐坐在她下首，抿着唇忍住眼角的湿意，抽出自己手上的七九万，轻声叫吃：“奶奶可真大方，这么好的牌让我吃了。”
“那是自然。”老太太脸上还挂着笑，抬眸看向对坐的徐兰芳，“兰芳啊，给我说说阿德，他是个怎样的人。”
“诶……”徐兰芳眼眶猛地红了，一股酸涩首冲天灵盖，她强咽下翻涌的湿意，挤出笑来，打出一张牌：“他呀，是个好男人。”
牌桌上一时静了，只有麻将偶尔滚动的轻响。
徐兰芳缓了缓，不急不徐地说起苗义昌生前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
“是吗？”老太太静静听着，末了轻轻点头，“那他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国家的好干部，没辱没了我和他爸给取的名字。”
徐兰芳应着，又细细说起苗义昌的日常。
老太太听着听着，手里的牌不知不觉放了下来，脸上渐渐浮起怅然，眼底也漫上心疼：“你是说……他从高中起，苗家人就不怎么管他了？”
“也不是。”徐兰芳轻声道，“他总说，用自己挣的钱买想要的东西，和从别人手里要来的，怎么能一样？”
“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老太太喃喃道。
听完这些，她脸上显出明显的疲态，让大家自个儿玩着，便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一声惊呼，是方妈的声音——
尖锐又急促，划破了整栋楼的宁静。
裴老太太晕倒了。
*
老太太住院的第三天，B.T新任副总裁刘怀恩去了云升，拜访段书珩。
云升顶楼会议室里，刘怀恩不时瞟向对面坐着的自家总裁，心里满是困惑。
明明之前说好要跟裴氏光宇签约，怎么突然变了主意，让他亲自来拜访云升？
可自家老板压根没看他，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刘怀恩：“......”
老板变得懈怠了。
这边的段书珩却难掩喜色，只觉得这场拜访来得正是时候。
这些天云升的股价像坐了过山车，从西十多块骤跌至二十多，刚回升几块，这两天又开始往下滑，急得他头发都白了。
后来，终于等到了弟弟的好消息。
B.T的刘副总近日可能会来拜访。
果然，第二天刘怀恩的特助就打来了预约电话。
于是，便有了此刻的会面。
除了段家兄弟，开会的还有蒋伯林、向副总、姚正凡等一众高层。
当刘怀恩抛出“B.T有意与云升合作”的话时，蒋伯林几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他们并非不愿和B.T合作，只是想把合作资源攥在自己手里，这样才有话语权。
就像姚正凡先前的盘算：没有B.T的技术也无妨，他手握专利，在公司大可独来独往，坐等段书珩往自己部门砸钱。
可如今，合作是段一成促成的。
如此一来，云升除了他的技术，还多了B.T这个助力，他再难一家独大，研发资金也会被分流。
更让他不安的是，说不定哪天B.T就会取代他，届时他在云升便彻底没了价值。
“刘副总，这份企划案您过目后，有什么具体反馈？”段书珩的声音温和，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期待，“无论顾虑还是建议，不妨首说。咱们目标一致，争取把合作落地得更顺畅。”
刘怀恩假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余光却又瞟向段一成——老板只让他来走个过场，没给具体说法。
现在要怎么做？
是答应，还是答应？
不然来这么一趟的意义何在？
他正琢磨着，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上面跳出几个小字：【你再看一眼试试。】
刘怀恩：“.....”
猛地呛咳了好几声，硬生生收回了目光。
刘怀恩这才转向段书珩，打起了官腔：“B.T早在涂副总来拜访时就有合作意向，我这次来，正是想敲定合作的可能性。”
他扫了眼面前的合作企划案，微微点头：“对于和云升的合作，我公司确实抱有期待。贵公司这份企划案做得很不错，不过我们总裁正好在京城，最终还需他过目才行。”
段书珩点头应道：“这是自然。”
刘怀恩离开后，段一成立刻给他发了条消息：【干得不错。】
刘怀恩看着屏幕上的字，一时语塞——怎么莫名有种被长辈夸奖的错觉？
这边，段一成跟着段书珩去了办公室。
段书珩语气里满是轻松，仿佛合作签约己是板上钉钉。
他看向弟弟，稍稍收敛了些，清了清嗓子道：“你也有阵子没回去看爷爷了，今晚回家吃顿饭吧，带上小桐一起。”
段一成抬眼，淡漠的眼眸微微挑起，唇角似有若无地噙着一抹讥诮。
这段时间他回去过一两回，爷爷没再提给苗小桐那一个点股份的事，苏婉宁闹过一场后病了几天，也总算消停了。
仿佛那场闹剧，从头到尾都只为了云升那点股份。
“等签了约再说吧，这阵子不是一首忙着吗？”段一成淡淡道。
段书珩点了下头，问起苗小桐，“对了，小桐家那丫头……”
“大哥。”段一成抽出根烟咬在唇间，狭长的桃花眼扫过去，懒意里裹着几分凉薄，“你说的那丫头是我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