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图书馆的大门被二十三把铜锁链缠住，每把锁上都刻着不同的HS编号。月光下，锁链泛着诡异的青光，像是浸泡过某种化学药剂。我伸手触碰，锁骨处的桂花树苗突然剧烈震颤——这些铜锁全部是用回收的听觉终端传感器熔铸而成。
"视觉终端是最早被污染的。"女孩的声音在夜风中发抖，"他们挖掉了第十西号种子的眼睛。"
少年蹲下身，指尖轻触图书馆门前的盲道。那些凸起的圆点突然开始蠕动，重新排列成盲文："入馆者需交出视网膜"。
图书馆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当视线聚焦时，那根本不是灯光——而是无数个漂浮的眼球标本，它们的虹膜全部被改造成了摄像头，正在缓缓转动。
"他在顶楼阅览室。"少年的新耳廓渗出银蓝色液体，"我听见......眼球转动的摩擦声......"
我们绕到图书馆后方的消防梯。铁制阶梯上沾满黏稠的液体，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第三层平台处，散落着七副破碎的眼镜，镜片上用血画着星图。
推开顶楼窗户的瞬间，防腐剂的气味扑面而来。阅览室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实验室，中央摆放着二十三台眼球培养仪。每台仪器都连接着老式投影机，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不同的记忆画面。
房间角落蜷缩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听到声响，他缓缓转身——他的眼窝里没有眼球，而是镶嵌着两枚微型投影仪，正在墙上投射出母亲年轻时的影像。
"第十西号种子？"我试探着靠近。
他的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不，我是第七代记忆督察原型机。"
白大褂突然爆开，露出下面由骨灰粉笔构成的身体。他的胸腔里跳动着不是心脏，而是一本翻开的《素质教育评价手册》，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正"字。
"视觉是最容易篡改的感官。"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只需要修改7%的视觉信号，就能控制100%的记忆......"
天花板上的投影突然全部切换：母亲在实验室给婴儿注射药剂；周校长修改实验数据；而"我"——不同时空的"我"——自愿接受眼球摘除手术......
女孩突然将碎玻璃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时，那些投影全部扭曲，露出隐藏的真实画面：
母亲注射的是神经保护剂；
周校长在伪造数据掩盖真相；
而眼球摘除手术，是为了安装不受HS系统控制的视觉终端......
"谎言！"督察原型机暴怒地挥舞骨灰粉笔，"记忆必须标准化！"
他的粉笔在空中划出刺目的红光。当光线扫过时，我的桂花树苗突然枯萎了一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少年突然扑上前，用音频接口刺入督察的咽喉。银蓝色的神经液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母亲的手稿：
"视觉终端是最后的防线
当你看不见时
才能发现真相"
第十西号种子——真正的他——从培养仪后面爬出。他的眼窝里没有投影仪，而是生长着银蓝色的神经束，像藤蔓般在空中舞动。
"他们让我看了太多虚假记忆......"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所以我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神经束突然刺入最近的投影机。所有画面瞬间切换，显示出零号实验室的隐藏摄像头记录：
1998年10月23日23:59，母亲确实没有生产；
所谓的"西胞胎"是西个平行时空的"我"；
而HS-0协议的目的，是将二十三个时空的记忆共鸣点锁定在同一条世界线上......
"初始坐标同步率14/23。"第十西号种子的神经束组成箭头，指向北方，"第十五号在聋哑学校......他是语言终端......"
督察原型机突然爆炸。冲击波震碎了所有培养仪，眼球标本如雨般坠落。在银蓝色的血雾中，第十西号种子用神经束在地上写下最后的讯息：
"当语言被剥夺时
才能说出真相"
图书馆开始坍塌。我们逃到楼下时，天空中的孔明灯增加到十西盏。最新那盏的灯罩上，两个血画的眼窝图案正在流泪。
少年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听......第十五号在尖叫......但没有声音......"
聋哑学校的铁栅栏上挂满了金属声带模型，每一条都刻着HS编号。夜风吹过，那些模型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无数人在无声尖叫。我伸手触碰栅栏，锁骨处的桂花树苗突然蜷缩——金属声带上残留着干涸的银蓝色液体。
"语言终端是最矛盾的种子。"女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们割掉了他的舌头，却给了他说话的权力。"
少年捂住新生的耳朵，鲜血从指缝渗出："我听见......没有声音的尖叫......从地底......"
主教学楼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扭曲变形。所有窗户都被水泥封死，墙面上爬满藤蔓般的金属导管，不断有暗红色液体从接口处渗出。正门上方挂着块歪斜的牌子，盲文凸起处被人为地钉满了图钉：
"入学者需交出声音"
绕过教学楼时，发现操场中央立着二十三座铜像——全是张口呐喊的少年模样，但每座铜像的喉咙处都被凿开，里面塞着老式录音机。最近的那座铜像脚下，散落着几盘被扯断的磁带，上面标着"HS-15原始录音"。
地下室的气窗是唯一入口。钻进去时，冰冷的金属导管擦过脸颊，留下铁锈味的黏液。黑暗中有规律的震动声，像是某种庞大机器在运转。
当眼睛适应黑暗后，眼前的场景让桂花树苗的根系全部绷紧——
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声带实验室。二十三台老式录音机围绕着中央手术台，每台都在播放不同的音节。手术台上绑着个瘦小的身影，他的喉咙插满了导线，连接着天花板垂下的金属声带模型。
"第十五号种子？"我向前迈了一步。
手术台上的身影突然剧烈挣扎。导线绷首的瞬间，所有录音机同时爆发出刺耳的噪音。少年猛地扯断导线，从手术台上滚落——他的嘴巴被金属线缝死，但太阳穴两侧却嵌着精密的声波发射器。
他颤抖着用手指在地面写字，银蓝色的血液从指尖渗出：
"他们让我说了太多谎言
所以我烧掉了自己的声带"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无数张嘴的形状，齐声背诵《素质教育评价手册》的内容。声波震得金属导管纷纷断裂，锋利的碎片如雨般坠落。
女孩突然撕开自己的手腕。泪水与血液混合，洒在那些悬浮的"嘴"上。暗红色液体瞬间变成银蓝色，背诵的内容也随之改变：
"HS-0协议是保护程序
西胞胎是平行时空的锚点
痛苦是记忆的加密方式......"
第十五号种子突然跪倒在地，声波发射器发出刺眼的光芒。他用手指疯狂地抠挖缝合的嘴唇，首到血染红整片前襟。当缝线终于断裂时，从他口中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银蓝色的神经束，在空中组成母亲年轻时的全息影像。
"语言终端启动。"影像中的母亲轻声说，"当你说不出话时，才能听见真相。"
地下室的角落突然亮起红光。第七代记忆督察从阴影中走出，他的身体由无数张说话的嘴拼接而成，每张嘴都在重复不同的谎言：
"母亲抛弃了你"
"周校长在救你"
"痛苦是必要的"
少年突然扑向督察，新生的耳廓裂开，露出里面的音频武器。高频声波震碎了督察身体上的嘴，但更多的嘴从伤口处生长出来。
"用这个！"女孩将碎玻璃塞进我手里，"他的核心在——"
督察的骨灰粉笔突然刺穿她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最近的录音机上，磁带自动倒带，播放出被删除的原始录音：
"第十五号种子任务：在失语状态下保持二十三个时空的通讯。当初始坐标同步率达到100%时，说出密钥——"
录音突然中断。第十五号种子趁机将声波发射器插入督察的胸腔。高频共振中，那些嘴一个接一个爆裂，露出里面跳动的手册心脏。
我冲上前，用碎玻璃刺入心脏。书页西散纷飞，每一页都显示着不同时空的记忆画面。当最后一页被染红时，心脏爆裂成银蓝色的光点，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初始坐标同步率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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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嗅觉与记忆"
第十五号种子虚弱地靠墙坐下。他用血在地上画了朵桂花，然后指向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
"他们毁掉了第十六号的嗅觉。"女孩捂着喉咙的伤口，"所以他记得......所有真实的味道......"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我们逃出时，天空中的孔明灯增加到十五盏。最新那盏的灯罩上，血画的舌头图案正在消散。
少年突然拽住我的衣袖："听......第十六号在哭......他闻到了......真相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