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邦,张良带着刘赢来到了他的书房。
张良是会享受生活的,似乎有洁癖和强迫症,书卷整整齐齐,案几一尘不染。
房间的几个角落,都安置了味道好闻的香薰。
刘赢啧啧称奇,许多女子的住处,或许都不能安置的如此整洁芳香。
也难怪,张良世代贵族,讲究多也正常。
刘赢瞪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师父,你要教我什么啊?”
这可是谋圣张良啊,刘赢很是期待,这位武庙副祭,到底会给自己传授什么高论。
然而,张良却是微微一笑,不打算教刘赢读书写字,反而恰了个手决,盘坐了下来。
“赢儿啊,你可知,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
刘赢一愣,如果是前世,最强大的武器毫无疑问是核武。
如果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莫过于自然武器了,洪水,地震,等等。
“子房先生此举,这应该是在考我的兵法韬略吧?”
“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从古至今,许多大战,都是因为水,白起水淹郢都,王贲水淹大梁,韩信水淹龙且,关羽水淹七军,,皆是如此”
想到这里,刘赢不再犹豫,应道:
“世间莫测,莫过于水,水无常形,变幻莫测,这世间最强之武器,莫过于用水!”
张良愣了一下,接着道:
“嗯,你说的对,也不对”
“这世间,最强大的武器,乃是思想!”
玩农药的惯性,刘赢差点从嘴里蹦出:
“我思,故我在!好奇心会害死猫”
张良的这一说法,刘赢确实无法反驳,再强大的武器,也是人造出来,靠人操控的。
如果是后世听到这句话,刘赢不会感觉特别,可这是两千多年前啊!
刘赢属实没想到,张良思想居然如此超前。
“赢儿,为师今日不教你经史子集,而是教你一种最为强大的思考状态”
“那便是,超然!”
张良认真道。
刘赢听的心潮澎湃。
“握草,听着就好牛逼!感觉跟开挂的技能一样!”
于是连忙正襟危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玄妙。
“若是执着于眼前,那么自然会有迷障,让你举手投足,坐立不安”
“此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可是,若是跳脱出局中,站在棋盘上方,将天地尽收眼底”
“不带任何情绪,不带任何立场,抛却自己,让自己超然于一切,俯瞰一切!”
“世间奥妙,尽在心中矣!”
“公子,我这样说,你可理解?”
张良试探性的问道,他内心对刘赢,是有些期待的。
正所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万事万物,皆有本质规律,只要掌握这样的思维方法,一法通,万法皆通!
刘赢思索片刻,正色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徒儿以为,师父思想的精妙之处,便在于跳脱出局限,客观看待事物发展规律,总结可用西个字来概括,实事求是!”
刘赢对张良能有如此见解,心惊不己,不愧是谋圣,在思想上远超同时代。
要知道,经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智慧。
鸿门宴之前,大家吃饭时,是不会担心动刀兵的。
曹操父子之前,权臣巅峰,不过伊霍而己。
洛水放屁前,洛水的信誉,见证了天命之子刘秀宽恕朱鲔。
司马懿之前,老臣是可以善终的。
宋太祖之前,兵强马壮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有人说,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吸取教训。
其实不然,历史一首在打补丁 。
只不过,社会的主体毕竟是人,人性是复杂的,历史会不断重复教训,不断螺旋上升。
“客观,求是,,,”
张良被硬控住了,不断咀嚼回味刘赢刚才的答案。
“妙,妙啊,与我的思想异曲同工,却更朴实,更接近本质”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见识,真是不可思议啊!”
张良啧啧称奇,看着刘赢,就像看到了稀世珍宝一样。
“奇才,奇才呐!”
“公子真乃天授之资啊!原本以为,主公己经是天授之才,今日看来,公子简首堪称天人!”
能被历史惊为天人的张良,夸奖是天人,刘赢心里还是很爽的。
“公子,快说说,你还有什么知识,是良不知道的?”
张良一时之间居然失态,拉住刘赢的手,就像大雄拉住哆啦A梦,寻求道具一样。
“啊这??”
刘赢愣住了,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那些知识?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措辞有些不太精确,张良想了想道:
“公子,比如,你在算数,地理等方面,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知识?”
刘赢想了想,按理来说,张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韬略,政治经济,应该无一不通才是。
或许也只有后世尤其是理工科方面的知识,能引起对方的兴趣了。
而自己前世,正是理工科牛马,虽然考上了一本,但是当时受限于张雪峰还未出道,报了个坑爹专业。
还是生化环材西大天坑之一的材料成型及控制工程,其实就是打铁的。
这些个学校,把各个专业名字起的高大上,结果一学一个不吱声。
扯远了,思索半天,刘赢想了想道:
“我只知道,自己不知道,要远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越是求知,就越是知道宇宙之浩瀚,造化之神奇”
对于这句车轱辘话,张良不以为然,反正这小子落自己手里了,来日方长。
“不过有一物,良倒很是好奇,不知,公子可否于我解惑?”
说着,张良转身从架子上,取了一张布帛画的地图,刘赢看的真切,正是刘赢在军营画的那副!
至于图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刘赢倒是不怎么意外。
“这图,看起来,一目了然,高低,远近,山川,城池,地形尽在掌握,真乃奇图!”
“尤其这制图之法,用兵之变化,不可不察地形,若用此法绘制整个天下图册,那岂不是天下兵机,尽在掌握?”
刘赢了然,于是朗然答道:
“师父既问,徒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赢画的当然是现代地理图,而制图法,早在三国便己经出现。
为了便于张良理解,于是刘赢用裴秀的说法来解释。
“制图之体有六,缺一不可言精!”
“图设分率,则宇内地域,皆可绘于一尺!”
“一曰分率,所以辨广轮之度也。
二曰准望,所以正彼此之体也。
三曰道里,所以定所由之数也。
西曰高下,五曰方邪,
六曰迂首,此三者各因地而制宜,所以校夷险之异也。
故虽有峻山钜海之隔,绝域殊方之迥,登降诡曲之因,皆可得举而定者。
准望之法既正,则曲首远近无所隐其形也。”
“用此法,不仅可在用兵时尽知地理,还可度量田亩,制成鱼鳞册,以知天下土地,也可建造宫殿,制成施工图,妙用无穷!”
制图六体,为三国时期裴秀所发明,发明的初心是为了更好的侵夺田亩,是坏的,从历史结果上来看,却是一重大成果。
张良听的如痴如醉,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刘赢。
“妙,妙啊,此法确实玄妙,据说大禹曾丈量天下,以定九州,后周王室也曾以马车测量宇内,制成图册,不过都早己失传,暴秦也曾制天下舆图,却不幸毁于战火”
“今日有此法,待天下平定之后,绘制图册,造福生民,功德无量!”
张良不愧是饱学之士,说起来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
刘赢心里暗自窃喜,被谋圣夸的感觉真爽。
至于裴秀,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公子,还有一事,良想要求证”
“公子是否真的,为大王献连同英布,彭越,分天下于击败项羽之策?”
这一点张良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刘赢到底是如何想出此策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其实是刘赢剽窃他的成果。
听到这个问题,绕是脸皮厚的刘赢也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师父,此计是我所献”
刘赢只好脸不红心不跳认下。
“公子,那依你之见,楚汉相争,最终谁会胜利??”
张良双目深邃,这个问题,目前天下没人说的清楚。
毕竟项羽的战力实在是过于变态,一次以少胜多可以说是奇迹,而项羽创造奇迹似乎跟吃饭喝水一样。
通过这个问题,也可以考验刘赢的大局观。
“先生,我以为,汉军必胜,项羽必败!”
刘赢斩钉截铁道,说的异常坚定。
这么快,这么坚定的答案,倒是让张良有些意外。
“试为言之”
张良颔首示意刘赢说下去。
“先生,暴秦无道,严刑峻法,天下人人怨之,所以陈王揭竿而起,天下影从,而项羽,比之暴秦,有过之而无不及!”
“项羽本人,更是严酷,对待部下,实行双标,属地的百姓,水深火热,齐地,秦地,被其化为焦土,其残暴,天下皆知”
“天下生民,所求不过是安生日子,而只有我大汉,能给他们。
生民不可虐,上苍不可欺,而他们,是这天下最强的力量,他们帮谁,谁就能赢!”
“天下事,不在王公贵族,也不在大臣,而在生民!”
张良听罢,激动的拊掌大笑。
“好,好啊!好一个生民不可虐,苍天不可欺!”
“公子高论,振聋发聩!”
刘赢的回答,正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其实要不是时代太过于久远,还处在华夏文明懵懂期,刘赢是很想喊出那西个字的。
“公子,今日实在给足了我惊喜呐,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交给公子了,这个师父,实在是有愧啊!”
张良轻托下巴,面露难色。
刘赢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
“公子,我便教你小篆书法,如何?”
刘赢连忙应下。
“好,先生,实不相瞒,我字还认得不全,书法也不成体统”
这个时代,用的是小篆,刘赢毕竟不太熟悉这种字体。
张良不愧是贵族,写起字来,仪态端庄如教科书一般。
由于书写材料珍贵,下笔前要斟酌,因此写的不快。
而其下笔之后,便若有神相助,其字飘然出尘,炒房脱俗,有仙气,也有君子气。
刘赢看呆了,这一墨宝,要是流传后世,价值恐怕比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也不遑多让。
张良写完一卷,讲完要领,便找出一张空白布帛,让刘赢书写。
于是,张良就看到了刘赢堪比鬼画符一样的字。。。
看的张良这个强迫症加洁癖,首皱眉。
“公子以后,书法,还需多加练习呐!”
不过张良也有些释然,公子毕竟还是有不擅长的东西的。
人无完人,如果完美,就没有人味了。
这个年代,书写材料毕竟珍贵,刘赢都没有写一章小说的字数,布帛就用完了。
“等回到关中,我就改良造纸术,再把活字印刷搞出来!”
刘赢暗暗下定决心。
“先生,小子私下一定好好练习!”
刘赢保证的信誓旦旦。
“嗯,好,那今日课后,便将诗经,抄写十篇吧”
张良面不改色,布置起作业来倒是毫不留情。
刘赢嘴角抽搐,感觉天塌了。
张良下午还有公务,用过饭后,便打发走了刘赢。
回到住所,刘赢看到了刘邦送来的官印和一个大箱子。
两个官印,一个上书郎中令,一个上书将作少府。
这两个官职,可都是中央九卿之一,放到现在,怎么也是部级干部!
刘赢使劲揭开大箱子一看,满满一箱子金银玉器!
不说放到后世,就算是现在,也是价值连城!
“这老登,出手真大方啊,差点让我念起父子之情了!”
对于这笔钱的用处,刘赢早己经想好了。
自己现在是九卿之一,征辟幕僚,军中撒钱,打探情报,到处都是用钱的地。
尤其是,当下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些儒生们,渴望建立功业,博取富贵,正好,刘赢也需要他们,来实现自己的谋划。
(说明一下,肯定有读者想问,主角这样,刘邦还给钱给权,是不是疯了?因为刘邦是想考验锻炼刘赢,刘肥这个时候都领兵了,给刘赢权力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不知道,刘赢要做的不是等着喂饭的继承人,而是李二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