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录音棚,互相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过后,汪苏泷竟然让纪竹进去,重新录一遍腾空。
“可以吗老师们?”
他很谦虚,对每一位工作者都称呼为老师,这方面纪竹和他一样,甚至对他的称呼也改为了汪老师。
被告知录音老师要晚点才到以后,汪苏泷表示他可以负责这部分。
纪竹不懂这些,都是听他安排,“那我去了?”
“去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让她唱这首,但这是他专业,他说了算。
唱的时候他在录音师的位置,时不时给她一些指点。由于上个月刚录过一次,这回很快,除了他觉得需要不同唱法的地方,其他都一遍过。快到尾声的时候录音师回来了,两个人暂停进行了一些讨论,她又从头开始重新录了一遍。
历时三小时,说真的,很累,但看他严肃认真的样子,她没敢撂挑子。这要是换作其他人,她早不干了。
“好了吗?快点去吃饭,我唱得好饿。”
没好也不行,她己经套上了外套,大有他不走她就一个人出去的架势。
汪苏泷只好跟着,和录音室的其他老师打了招呼,“走吧,晚上再来录一首。”
“啊?还来。”来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想休息,“你唱吗?”
汪苏泷摇头,“你唱。”
见纪竹扁起了嘴巴,他语气不自觉放软,柔声道:“我要看效果。”
又她唱啊?
要不是知道他不会拿音乐开玩笑,她都要以为这是他对她的打击报复呢。她又不是专业的,来来回回地唱有什么用?
然而他的认真却令纪竹将质疑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并且不由自主地认为,他才是对的。
“可能后面我每一次来上海都要找录音棚录歌,你愿意陪我吗?”
你愿意陪我吗?
这不是表白时的恳求,也不是开玩笑时的随口一问,而是像“吃饭吗”,“出门吗”一样的生活日常,只是在商量同行某一处,同做某件事。
“全都让我唱?”
她大概好像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他在试验哪个棚,哪个老师的技艺有他想要的“可取之处”。
可是…
“以后约会地点都在录音棚了是吗?”
“约会。”
那么长一句话他就只听见两个字。
恰到门口,他熟门熟路地又要去捉她的手,被她有预见性地躲开,然后双手插进兜里,不给他一丝机会。
“不是,你要累死我呀。”
他要是不松口,她也不给他牵了。
爱好变为工作,任谁都会厌倦,何况她的爱好不是唱歌,是听他唱而己。
只是由此她可以想象得出,她经历的这一点在汪苏泷的职业生涯里,仅仅只是凤毛麟角。
他似乎特别执着于牵她的手,失败一次,又再来一次。还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我也不是天天来呀。”
约会也不是天天约会。
纪竹心里这么想,嘴上憋着没说,她问的是:
“你在北京不是录得好好的?”
得到的答案十分肯定:“如果确定好了,以后就都在上海录了。”
“为、为什么呀…”
一个集齐了三要素的疑问句,结巴、语速加快、尾音低的快要听不见。
尾音被吞,是因为她不问也知道答案。
“为了给未来做准备。”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有点大,他怕她没听清,又给补充了半句。
“我们的未来。”
她听得心跳如鼓,连右手什么被他牵过去的也不知道。
“说现在。”她深吸一口气,将话题回归到正轨上:“我又不是专业的,能帮到你吗?”
“你能,只要你想。”
说这么深情...
她好难抵抗啊。
“好吧好吧,算我提前给你的福利了,下一次不许问我要。”
她真是一点不吃亏。不过今天己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他不需要着急,就这样顺着她慢慢来就好。
他还沉浸在她说“约会”的美好期待里,本来想放他一马让他帮自己捂手的纪竹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手又缩了回去。
“你笑那么痴干什么?”
汪苏泷脸上泛起不值钱的傻笑:“小竹子你冷不冷?”
“不冷。”
“我冷。”
“那就走快点。”
她脚步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要奔跑起来,汪苏泷跟在身后也加快了脚步。从侧面看,两个人就好似在你追我赶。
跑了两条街,纪竹终于找到一家让她满意的饭店落座。
“怎么样,不冷了吧?”
空调暖气开得很足,进来时她就脱下了外套,这会儿为了吃饭方便,就又盘起了头发。他的视线随之落在她的头上,纪竹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低头拿双手托住下巴,透过澄净的大理石桌面看自己的脸。
不给牵手,连脸也不给看。
“心凉。”他幽幽道。
纪竹却乐开了花,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张脸如同被阳光照耀过一般明媚:“那一会儿多喝碗汤。”
“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他皱着眉头,到底没敢过分卖弄可怜。
“我亲手给你舀。”
有汤不错了,汪苏泷只能自我安慰,没办法,谁让这姑娘真就软硬不吃呢?
还是在舞台下追他的时候最热情…不,那时候她也不热情,她拍图的时候从来都是最冷静的,不会因为激动手抖,也不会让情绪外露,影响她的视频质量。
只有看她镜头下的自己,才能知道那是多么细致入微的爱。
说到镜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6年吗?”
“你怎么知道,画画告诉你的?”她还不知道他偷看了她的相机。
汪苏泷将服务员端上来的菜一一摆放整齐,两副碗筷分别放在她和自己面前,“你的图是从16年开始的。”
原来是看了她拍的图。惊讶也没让她手抖,如约给他舀了一碗汤过后,双手端到跟前递给他,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
“嗯,16年一场live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