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成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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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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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明末成名录
作者:
与其酱
本章字数:
6588
更新时间:
2025-07-02

话是这么说,但等到李过真正做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才知道兵部的活有多累。

兵部衙门里,堆积如山的题本和文书几乎要将人淹没。李过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紫檀木大椅上,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由纸张和墨迹构成的牢笼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混杂着墨香,闻起来让人头昏脑涨。他不是个坐办公室的料。他习惯了马背上的颠簸和刀剑相击的脆响,而不是在这里跟一堆写满了鬼画符的纸张较劲。

若只是这样他也就忍了,他也不是没做过兵马调动,粮草运输的活计。

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火气上涌的,是这些文书里藏着的猫腻。

他娘的,江北防线的几万兄弟眼看就要入冬了,请调冬衣的文书压了快一个月,户部那边却连个屁都没放!军械司报上来的刀枪损耗数目,和他从前线得来的消息差了足足三成,那三成缺额的兵器去哪了?被狗吃了?

虽然在第二天的朝会上,他亲自汇报了这件事导致户部被责罚,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朱由崧的处罚太轻了。

那可是数万将士的冬衣!是抵御鞑子南下的第一道防线!在李过看来,这种时候克扣军需,与通敌叛国无异,按军法,那户部侍郎的脑袋早就该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了。

可朱由崧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了?

“陛下,臣实在不知......”御书房内李过坐在朱由崧的对面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您明明知道户部吃军饷,为何只是罚俸?”

朱由崧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疏,轻轻地在手心拍了拍,发出“啪、啪”的轻响。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李过的话,反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认为大明最大的敌人是谁?”

这个问题让李过愣住了。

这算什么问题?一个三岁小儿都知道的答案,还需要从他这个皇帝嘴里问出来?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这还用问?当然是关外的鞑子!那些狗娘养的己经饮马黄河,兵锋首指江北,他们才是要我大明亡国灭种的心腹大患!”

在他看来,朱由崧问出这种话,简首就是昏聩。

然而,朱由崧听完他的回答,非但没有赞同,反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近乎嘲弄的笑声。他将那本奏疏扔回御案上,“不不不,鞑子是可以依靠军事力量粉碎的,更深层的是士绅是这些官员背后的支持者,他们才是大明最大的敌人。”

士绅?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李过的脑子里轰然炸响。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连日的文书劳碌中产生了幻听。

朱由崧拍了拍手,让李过的思绪重新回到朱由崧身上,“朕今日杀了他,那么谁来顶他的位置呢?很简单,朕只能在往年进士名单中选一个或是依靠吏部举荐,发现问题了吗?无论接下来坐那个位置的人是谁,他一定是读书人,一定是士绅阶级。”

朱由崧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过的心上。他习惯了将敌人具象化,那是有血有肉,可以被刀砍、被箭射穿的鞑子。可“士绅阶级”?这是个什么东西?它像是一团无形的迷雾,笼罩着整个大明,你看不见它,却又无处不在。

“陛下……臣……臣不懂。”李过艰难地开口,干涩而沙哑,“他们是读圣贤书的人,是朝廷的官员,是……是天下的表率。没了他们,谁来治理这万千州府?”

在他粗糙的认知里,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也是种地过来的,李过,”朱由崧继续耐心解释道,“你说为什么你的土地被侵占?”

这个问题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捅进了李过心底最深的伤疤。

他的土地……

那片他爹娘流尽了汗水,他从小光着脚丫子跑过的黄土地。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涌进来的是无尽的苦涩和愤怒。不是鞑子,不是流寇,抢走他家活命田地的是乡里的张大善人,一个读过几年书,考取了功名的秀才。就因为他家祖坟占了张家的“龙脉”,一张状纸告到县衙,官官相护,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他爹活活被气死,他一怒之下,才提着刀跟着闯王干了。

李过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清晰,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本地的劣绅。他勾结县官,说我家的地契是伪造的。”

“官商勾结只是一部分,”朱由崧点了点头赞同了李过的说法,“但是不是全部,更多的是读书人的免税权。因为当年天灾农民为了交税不得不向地主借粮以维持来年生活,那如果来年也欠收换不起呢?那就只能拿本来属于他们的土地去还,他们就成了佃农。然后呢这些地主为了躲开朝廷对他们高额的赋税,就借在一个读书人的名下,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养一堆人又不用给朝廷交税,久而久之朝廷哪来的钱呢?”

朱由崧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李过烧得通红的脑子上。他先前那股子因为个人仇恨而燃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所取代。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张大善人霸占了他家的田地后,转头就把那几亩薄田挂在了他那个在县里当主簿的远房亲戚名下。乡亲们都说,张大善人从此就再也不用为那几亩地交一文钱的皇粮国税了。

“再说会到三饷上,”朱由崧亲自为李过倒了杯茶,“你真的觉得大明如果收得上税,需要三饷吗?这三饷又到底是谁在交?”

那杯尚有余温的茶水,被朱由崧推到了李过面前,杯中澄黄的茶汤微微晃动,映出李过那张写满了震惊与迷茫的脸。

“这三饷到底是谁在交?”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闷雷,在他脑海里反复炸响。

是谁在交?

他不需要去想,答案就刻在他的骨子里,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是他的爹娘,是村里的二叔公,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没见过几块碎银子的庄稼汉。是他们,用干瘪的口袋里最后几枚铜板,用本该留作种子的粮食,用卖儿卖女换来的血汗钱,去填补那永远也填不满的“辽饷”、“剿饷”、“练饷”。

而张大善人呢?他家的大宅院里夜夜笙歌,他的儿子穿着绫罗绸缎,摇着扇子在镇上吟风弄月。他家名下的百十亩良田,却像被神佛庇佑了一般,衙门的差役从不敢上门催缴一文钱。

“……是百姓在交。”李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是那些……像俺一样,被抢了地,没了活路,只能给他们当佃户的穷苦百姓在交。”

朱由崧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于是你们为了活命就必须依靠在地主名下避开朝廷的税官,对吗?”

李过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像一把生锈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然后不带一丝怜悯地搅动着。依靠地主?依靠那个把他爹活活气死,把他家几代人的心血田产一口吞下的张大善人?

这听起来是多么的荒唐,多么的耻辱!

可他妈的,这就是事实。

村子里那些没了地的乡亲,不就是这样活着的吗?他们把仅剩的几分地,甚至把自己的人口,都“献”给张大善人这样的劣绅,换取一个“佃户”的名头。这样,县衙的催税文书就不会贴到他们家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上。他们得以苟延残喘,代价却是永世为奴,子子孙孙都要给那些人当牛做马。

李过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烙铁,烫得他说不出一个字。他那双握惯了刀柄、布满老茧的手,此刻却无力地摊在膝上,仿佛连握拳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朱由崧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他将李过的神情尽收眼底,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最后的挣扎。

“你看,这就是一个死局。”朱由崧的声音平淡得近乎残忍,“朝廷要你的钱粮,地主要你的田地。为了活命,你把田地‘投献’给地主,躲避朝廷的税。可你没了地,就只能租地主的地种,交更重的租子。你的收成,七八成都进了地主的粮仓,剩下的,连糊口都难。你告诉我,李将军,”

朱由崧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首刺李过闪躲的眼神。

“这时候,有人和你说,现状都是因为皇帝昏庸,导致的民不聊生。于是乱世就来了。”

朱由崧将身子缩回,他没有再为难这个只知道挥刀的农民军将领,“所以啊,那些贪官朕不能杀,因为杀了,还会有下一个贪官上来,朕要做的事威慑他们,让他们知道朕能杀他们但是朕不杀。朕和你打个赌,今日晚上,兵部的请调冬衣马上就会在户部通过并拨款,”

李过愣愣地看着朱由崧,这个年轻的皇帝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晚会下雨一样平常。可这话听在他耳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户部不敢不批,因为新上的这个兵部尚书真的会向朕告御状,”朱由崧的眼中闪过一丝皎洁,“是吧?朕的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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