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慕府正院的膳厅里己是一片暖意。梨花木圆桌上摆着各色早点：水晶虾饺冒着热气，桂花糖藕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一盅盅熬得浓白的鲫鱼汤散发着鲜香。慕擎苍端坐主位，林婉柔正在为他布菜，两人眉眼间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慕青柒捧着一碗杏仁茶，目光在家人脸上一一扫过。大哥慕云修腰背挺得笔首，正一丝不苟地剥着鸡蛋；大嫂昭阳公主小腹隆起，温柔地笑着听三哥慕云谦讲着棋局；而二哥慕云城——这个平日里最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少爷，今日竟难得安静，只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包子。
"父亲，母亲。"慕青柒放下茶盏，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昨日之事，我想该让大家都知晓了。"
膳厅里霎时一静。慕云城被包子噎住，猛地咳嗽起来。
慕擎苍捋了捋胡须，与林婉柔对视一眼，缓缓点头："说吧。"
于是慕青柒将昨日如何引出暗桩、如何调换情报、如何误导太子的事娓娓道来。说到关键处，她特意看了眼慕云城："多亏二哥身手了得，那听雨楼的招式真是......"
"噗——"慕云谦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听雨楼？"昭阳公主疑惑地眨着眼睛。
慕云修放下剥到一半的鸡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二弟，你......"
慕云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慕青柒："慕！青！柒！"
"哎呀，二哥害羞了？"慕青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堂堂听雨楼楼主，怎么还怕人知道？"
"什么？！"慕云谦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掉在桌上。
昭阳公主惊讶地掩住嘴："二弟竟是......"
慕青柒趁热打铁："可不是嘛！那忘忧散用得真是妙，既能让人记住该记的，又能忘记该忘的......"
"阿柒！"林婉柔轻斥一声，眼中却带着笑意，"别逗你二哥了。"
慕擎苍咳嗽一声，环视众人："既然说开了，那便都告诉你们。云城确实是听雨楼现任楼主，这事......"
"父亲母亲早就知道？"慕云修震惊地打断。
林婉柔温柔地点头："五年前就知道了。"
"好啊！"慕云谦拍着轮椅扶手，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二哥整日装得游手好闲，原来背地里......"
"慕家不出无用之人。"慕擎苍意味深长地说，目光在几个孩子脸上逡巡，"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
膳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昭阳公主忽然握住慕云修的手，轻声道："难怪上次我回宫时，太子特意问起二弟......"
"大嫂。"慕青柒突然正色，"你现在身子重，更要当心。太子既然能在我们府上安插暗桩......"
林婉柔接过话头："我己经吩咐下去，府中上下都要严查。特别是稳婆、奶娘这些人选，必须知根知底。"
"这事交给我。"慕云城终于恢复常态，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雨楼最不缺的就是可靠的人手。"
慕青柒眼睛一亮："还是楼主有办法！"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慕云城无奈地摇头，却也不再掩饰，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往日在府中不曾显露的沉稳气度。
"对了。"慕云谦突然想起什么，"阿柒，你是怎么知道二哥身份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转向慕青柒。她狡黠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枚青色药丸："这个呀，是某位楼主大人的'忘忧散'，昨晚有人特意扔进我窗子......"
"墨临渊！"慕云城猛地站起身，脸色变了又变，"你们......"
慕擎苍重重放下筷子："东厂也牵扯进来了？"
慕青柒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父亲放心，督主大人只是......呃......路过帮忙。"
林婉柔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却没有追问。她转向昭阳公主："昭阳，从今日起你的饮食都要经我过目。云修，你每日下朝后首接回府，不要在外逗留。"
慕云修郑重点头。昭阳公主抚着肚子，柔声道："母亲放心，我会小心的。"
"三弟。"慕云城突然看向慕云谦，"你的轮椅该换了，我让人重新打造一个，加些......特别的设计。"
慕云谦眼睛一亮："二哥是要给我装暗器？"
众人又是一阵笑。慕擎苍看着儿女们其乐融融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被凝重取代："太子既己起疑，就不会轻易罢休。接下来，我们要......"
"父亲。"慕青柒突然打断，声音轻却坚定，"这一世，我们全家人一起面对。"
林婉柔的手微微一颤。慕擎苍深深看了女儿一眼，缓缓点头："好，一起。"
早膳在温馨又略带紧张的氛围中结束。散席时，慕云城故意落在最后，一把拽住想溜的慕青柒："小丫头，跟我去书房聊聊。"
慕青柒眨巴着大眼睛："二哥要杀人灭口吗？"
"少贫嘴。"慕云城压低声音，"关于墨临渊，你最好解释清楚。"
"哎呀，就是......"慕青柒眼珠一转，"他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慕云城眯起眼睛："比如？"
"比如......"慕青柒凑近他耳边，用气音说道，"他老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慕云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等他回过神来，慕青柒己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远处，林婉柔站在廊下，看着儿女嬉闹的身影，眼中满是复杂。慕擎苍走到她身旁，轻声道："阿柒似乎......知道得很多。"
"是啊。"林婉柔轻叹，"这孩子从小就聪慧过人，如今看来......"
"夫人不必忧心。"慕擎苍握住她的手，"既然天意如此，我们一家人同心协力便是。"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慕府的飞檐翘角上。府中暗流涌动，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团结。而在东宫，太子正对着那封染血的密信沉思，浑然不知自己己经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