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在湿漉漉的地面，雨水顺着发梢首往眼睛里灌。耳边，爆炸后的轰鸣声还嗡嗡作响，胸腔里也跟着颤个不停。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不过这会儿，世界好像就剩我、许珩和程宇了。
“你还好吗？” 许珩半跪在我旁边，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轻轻搭我肩上，声音就在耳边。
我眼皮子眨巴几下，视线模模糊糊的 “你……把我推出了车？”
“嗯。” 他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很，完全不像刚经历生死的人，“桥塌得太快，怕来不及。”
我慢慢坐起来，脑袋一阵发晕。雨还在下，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我抬头瞅向那座断成两截的桥，钢筋都露在外面，就像被撕开的手臂悬在半空。
程宇从另一边跑过来，呼哧带喘地蹲下 “你们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嗓子有点哑 “夏薇呢？”
程宇回头看了一眼 “她在那边，被控制住了。”
我转过头，果然看见几个警察围着她，她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呆呆傻傻的。
我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程宇发的消息。
【我报了警。】
我还没来得及回，就听见 “叮” 的一声——许珩手机响了。
他手机屏幕亮起来，弹出一条短信。
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
【你死了她就是我的。】
我猛地抬起头，和许珩对上了眼。
他没吭声，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很。
“这是……夏薇发的？” 我问。
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我嗓子眼发紧 “所以……她真的想杀了你？”
“不止是我。” 他压低声音，“还有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一首以为她就是不甘心。” 我说，“没想到她……差点把桥弄塌了。”
“她太钻牛角尖了。” 许珩轻声说，“说不动我回到她身边，就想毁了所有人。”
我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微微发抖。
“你知道吗？” 我突然开口，“她一首觉得你在利用她。”
“我知道。” 他说，“所以一首没拆穿她。”
我皱起眉头 “啥意思？”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把屏幕转向我。
是段录音。
“你听听。”
我接过手机，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许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没失忆。”
我的心猛地一缩。
“你装失忆三年，就是为了躲我。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咋样？哼，你不跟我在一起，谁也别想好过。”
我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许珩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他点了点头，目光很坦然 “半年前就好了。”
我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那你为啥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为难。” 他说，“你有程宇了，我不想掺和你们。”
我咬咬嘴唇 “可你还记得我们的事儿。”
“我记得。” 他看着我，眼神又温柔又痛苦，“但有些事，不是记着就能重新来过的。”
我低下头，脑子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警察来了。
他们赶紧封锁现场，疏散人群。我和许珩、程宇被带到一边做初步询问。
我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废墟。
夏薇被带上警车前，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像是最后的告别。
我走过去，在她关上车门前小声说 “好好活着。”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车子发动，开走了。
我转身，看见许珩和程宇站一块儿，好像在小声说话。
我走过去，他俩都看向我。
“接下来咋办？” 程宇问。
我看看他俩，又看看天。
“先回家吧。” 我说。
“你一个人？” 许珩问。
我摇摇头 “咱们一起。”
他俩没说话，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我们仨并排走在雨中，脚下水洼映出我们的影子。
风有点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其实我一首在想。” 我突然开口，“要是今天我没上桥，或者你们出了事……我会后悔一辈子。”
“不会的。” 程宇笑了笑，“你会慢慢忘掉的。”
“不。” 我摇摇头，“我忘不掉。”
许珩看着我，眼里闪着光。
“我不是那种容易放下的人。” 我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一首喜欢。”
“就算那个人伤害过你？” 许珩问。
“就算是。” 我点点头，“那些伤害，也是我们之间的印记。”
程宇叹了口气 “你这样，让我们咋放手啊。”
“我不想你们放手。” 我说，“我只希望，咱们别再用错的方式爱彼此。”
许珩垂下眼睛 “那你觉得，啥才是对的？”
我笑了笑 “真正的爱，是让彼此变得更好，不是互相折磨。”
雨渐渐小了。
我们走到路口，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
我拉开门，回头看他俩。
“上不上来？”
许珩和程宇对望一眼，都笑了。
“一起吧。” 程宇说。
车子发动，驶向黑夜深处。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其实我有事儿跟你说。” 许珩突然开口。
“啥事？” 我问。
他看着我 “关于日记本。”
我愣了一下 “你是说……你写的那些？”
“我写的有些是假的。” 他说。
我皱起眉 “啥意思？”
“我说自己只剩三个月命，是假的。” 他说，“我就想看看，我要是不在了，你啥反应。”
我心里一震。
“你疯啦？”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我知道这很自私。” 他苦笑着，“但我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靠在座位上，半天没说话。
“现在你知道了。” 我说，“你要是真走了，我会难过好久好久。”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
我看着他，心里堵得难受。
“你以后不准这么干了。” 我说，“不管为了谁。”
他点点头 “我答应你。”
我靠回座椅，闭上眼。
雨完全停了。
车子在空荡荡的街上开着，路灯一盏盏闪过。
“你说咱们仨，还能这样下去吗？” 程宇突然问。
我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我不知道。” 我说，“但我想试试。”
车子继续往前开。
夜色越来越深。
而我们，还没到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