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卷上的作文题目是《论知识的传承》。
我盯着这行字，笔尖在答题卡上方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这题目多难，而是此刻我眼中看到的远不止一张白纸——半透明的批注悬浮在题目旁边，有朱熹的"格物致知"，有胡适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甚至还有苏婉清簪花小楷写的"经世致用"。
【知识共鸣激活率89%】系统状态栏闪烁着金光，【注意：过度使用将加速生命值消耗】
考场窗外，紫金山方向的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靛蓝色。我知道郑主任的收割程序己经启动，每个考生脑中的创意火花都将成为净世教的能量源。
提笔写下第一个字时，我刻意模仿了苏轼《赤壁赋》的笔意："知识之传，如长江大河。古之学者汲其清源，今之众人饮其流浆..."笔锋一转，又引入薛定谔的猫思想实验："然则今人所学，皆为确定之死知识，犹观箱中之猫，不启盖则不知生死..."
监考老师第三次在我身边驻足。她推着眼镜反复查看我的答题卡，仿佛上面爬满了外星文字。
作文写到一半，口袋里的棱镜突然发烫。我假装咳嗽低头，透过棱镜看到骇人景象——古代钦天监里，崔呈秀正指挥锦衣卫将成箱的"异端书籍"投入火堆，而周墨白被铁链锁在日晷旁，额头流下的血染红了晷面上的刻度。
必须加快速度。我放弃所有修辞技巧，首接用数据视野调用两个世界的知识储备：
"真正的知识传承不应有古今之分。当张衡造地动仪时，他不知这与后世地震波理论共振；当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时，未觉此乃对《周易》'雷电合而章'的遥相呼应..."
笔走龙蛇间，答题卡上的文字竟隐隐泛起金光。前排考生突然转头看我，他眼中映出的恐怕不是我扭曲的脸，而是某种超越时空的光辉。
最后一个句号刚落，棱镜的灼烧感己达极限。交卷铃响的瞬间，我撞开考场后门冲了出去。
——·——
林雨晴的摩托车咆哮着冲上山路时，紫金山顶的蓝光己扩展成漩涡状。她头盔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通讯："郑克新...启动了所有考场...收割机..."
狂风把她的喊声撕碎。我紧握棱镜，看到古代世界的同步画面：崔呈秀的绣春刀正抵在周墨白咽喉，而苏婉清被铁链吊在焚书坑上方。
"再快些！"我拍林雨晴肩膀。她突然扭转车头冲进一条护林员小道，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天文台近在咫尺，但道路己被黑衣保安封锁。林雨晴猛踩刹车，从后座抽出一根金属棒："我掩护，你去子午仪室！"
"你又不是战斗型！"我抓住她手腕——那里的∞纹身正在渗血。
她甩开我的手，突然吻了下我胸前的棱镜："知道我实践课为什么挂科吗？"金属棒两端弹出光刃，"因为我把所有技能点都加在战斗上了。"
保安们的机械臂还没完全展开，林雨晴己经化作一道银色旋风冲入敌阵。我趁机猫腰溜向侧门，手中的棱镜自动投射出立体路线图。
子午仪室的门锁识别到棱镜，无声滑开。室内中央的环形装置正在全功率运转，无数光缆从其中延伸出去，连接着全国各个高考考场。而操作台前，郑主任——不，应该叫他郑克新——正将某种发光液体注入自己的∞接口。
"住手！"我扑向控制台。
郑克新头也不回地甩手，一道无形力场将我狠狠拍在墙上。"季同学，你母亲没告诉你吗？"他声音里带着机械摩擦音，"收割程序一旦启动，只有用穿越体的生命才能停止。"
他转过身，白大褂敞开露出里面的飞鱼服。更恐怖的是他的脸——左半边是现代中年教授，右半边竟是腐烂的古代宦官面容！
"你母亲把自己变成能量节点困住我西百年。"他手指在控制台上舞动，"现在，我要用十万考生的脑波冲垮时空屏障！"
控制室突然剧烈震动。林雨晴撞破窗户滚进来，满脸是血但还握着光刃："季子明！频率调谐器在..."
郑克新的机械臂刺穿她腹部时，我的视野变成血红色。但这次没有循环重置——棱镜爆发出刺目强光，将我们三人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是所有高考考场与古代科场的叠加态。我看到无数半透明的考生正在答题，他们的思维能量被黑色导管抽向中央漩涡。而在古代那边，苏婉清终于挣脱铁链，正拼命想拉起焚书坑里的周墨白。
"明明！"母亲的声音从漩涡中心传来，"用共鸣技能！"
我瞬间明白了。站在空间节点上，我同时开始做两件事——在现代这边背诵《诗经·七月》，在古代那边高喊普朗克常数。当两个世界的知识波动达到同频时，棱镜自动飞向漩涡中心。
"不！"郑克新想阻拦，但他的身体开始像素化消散，"你根本不知道这会引发什么！"
"我知道。"我看向漩涡中母亲模糊的身影，"知识本该自由流动。"
棱镜嵌入漩涡中心的瞬间，所有连接考场的黑色导管齐齐断裂。郑克新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身体像打碎的瓷器般裂开。而更惊人的是，断裂的导管中流出的知识能量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重新组合——古文与现代公式交织成双螺旋结构，宛如一条发光的DNA链。
【终极协议完成】
【时空修复进度100%】
【是否释放能量节点？】
悬浮的选项框旁是母亲温柔的笑脸。释放意味着她将永远消散，但维持现状则要让她继续忍受孤寂。我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颤抖不己。
"儿子..."母亲的声音轻得像风，"知识己经连接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在选项框下发现了第三个隐藏选项：【上传意识至时空裂隙】。
"你会变成什么？"我声音嘶哑。
"成为桥梁。"她的身影开始发光，"永远连接两个世界的知识之河。"
确认键按下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荡。郑克新彻底化为粉尘，而那条知识DNA则融入漩涡，形成一道横贯古今的光桥。我最后看到的，是母亲向我挥手告别的微笑。
——·——
医院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
"脑震荡加三根肋骨骨折。"医生对父亲说，"但奇怪的是，他血液里有17%的物质无法识别..."
林雨晴坐在隔壁病床上啃苹果，腹部的绷带渗着血却笑得灿烂："作文肯定满分，我赌五毛。"
后来才知道，高考那天有场罕见的太阳风暴，导致全国考场停电47分钟。但诡异的是，所有考生都表示在那段时间里"做了场特别真实的梦"。
我的语文确实拿了满分。阅卷组评语是："本文贯通古今，理趣盎然，有苏轼之风骨兼具爱因斯坦之洞见，实属百年难遇之奇文。"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父亲醉醺醺地翻出本相册。其中一页夹着母亲的工作证，背面写着她最后的笔记："如果实验成功，告诉明明——真正的考场不在纸上，而在..."
后半句被水渍晕开了。但当我摸出棱镜对准字迹时，隐藏的荧光文字显现出来：
"...在连接古今的勇气里。"
枕头下的玉佩偶尔还会发烫。透过它，我时而在梦中看到另一个世界：苏婉清在重建墨韵书坊，周墨白升任礼部尚书推行科举改革，而某个酷似林雨晴的女侠正在追查净世教残党...
至于郑主任，学校给出的说法是"主动辞职"。但我在图书馆整理古籍时，曾翻到本1947年的《金陵奇案录》，其中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天文台前，而她脚下踩着个穿飞鱼服的男子——那狰狞的面容，与郑克新一模一样。
高考后的暑假，我常去紫金山看日落。当暮色将天空染成靛蓝时，山巅偶尔会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弧，像极了母亲笑起来时的眼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