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一座由冷灰色合金和单向玻璃构筑的堡垒,如同蛰伏在冰川裂隙中的机械巨兽,沉默地镶嵌在万仞绝壁之上。堡垒内部的核心区域——“烛龙”主控室,温度恒定在令人骨髓发冷的16摄氏度。空气里弥漫着臭氧、昂贵皮革和顶级雪茄燃烧后残留的、如同硝烟般的焦苦气息,混合成一种属于绝对权力中枢的独特味道。
巨大的环形曲面屏占据整面墙壁,幽蓝的数据流如同亿万条冰冷的毒蛇,在屏幕上无声地穿梭、汇聚、湮灭,倒映着下方长条会议桌旁那些衣冠楚楚、却神情紧绷的精英面孔。华尔街巨鳄、欧洲老钱家族代表、中东王室基金操盘手……一张张平日里足以搅动全球风云的脸,此刻在“烛龙”冰冷的注视下,只剩下屏息凝神的敬畏。
会议桌尽头的主位。顾司衍深陷在宽大的黑色高背椅中。他穿着挺括的黑色丝绒晨袍,领口随意敞开,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晨袍下摆垂落,遮掩了腰腹以下,只留下一个充满压迫感的剪影。他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却无法遮掩那双如同极地寒渊的黑眸中翻涌的、令人窒息的暴戾风暴。
他面前的个人全息屏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经过多重加密、清晰度却惊人的监控录像碎片:
**京都峰会酒店地下车库出口。** 一辆黄色出租车急刹甩尾,挡住一个赤足狂奔、裹着染尘浴袍的纤弱身影。那身影如同惊弓之鸟,拉开车门扑入后座。镜头拉近,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瞬,捕捉到她苍白侧脸上纵横的泪痕,和那双琉璃色眼眸中破碎到极致的绝望。紧接着,楚昊然和周雅气急败坏的身影冲出车库,对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徒劳咆哮。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警报,毫无预兆地在主控室死寂的空气中炸响!声音仿佛来自地核深处,带着一种冰冷而绝对的威严,震得环形屏幕上幽蓝的数据流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会议桌旁所有精英瞬间脸色煞白!他们惊恐地交换着眼神,不明白这代表着“烛龙”最高权限被触动的警报为何会在此时响起。
只有顾司衍。
他夹着雪茄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那翻涌的暴戾风暴骤然凝固、压缩,化为一点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寒。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力道,重重碾过自己左侧锁骨下方——那个新鲜的、皮肉微微翻卷的深刻齿痕!
疼痛尖锐。带着那个女人唇齿间残留的、绝望的血腥气。
“找到那辆车。”顾司衍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却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轻易割开了警报的嗡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力量,清晰传入会议桌上每一个人的耳膜,更通过加密线路,首达京都前线每一个“暗夜之手”的神经末梢。“京都所有地下网络节点,同步开启‘地网’扫描。三分钟,我要这辆出租车从出现到消失的所有轨迹碎片,包括它现在的位置。”
“是!顾总!”加密频道里传来林惊蛰毫无情绪起伏的金属质感回应,背景是更加密集狂暴的键盘敲击声。
命令下达的瞬间,环形主屏幕上幽蓝的数据洪流骤然加速!无数代表京都交通监控、卫星遥感、甚至民用级摄像头的节点被强行点亮、接入!海量的图像碎片如同狂潮般涌入,被“烛龙”恐怖的核心算力瞬间分析、重组!
出租车冲出车库的瞬间、汇入清晨车流的模糊画面、途经的几个关键路口监控截图……零碎的信息被飞速拼凑。
“目标车辆最后一次捕捉于青川路与枫林路交叉口东南方向,时间06:17。随后进入老城区监控盲区。”林惊蛰的声音冰冷汇报,“己锁定该时段途经该区域所有出租车GPS信号,正在交叉比对……”
“盲区?”顾司衍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雪茄的烟雾在他面前缭绕,将他眼底翻腾的冰寒杀意衬得更加森然。他指腹再次碾过锁骨下的齿痕,力道之大,几乎要撕裂刚凝结的血痂。“那就把盲区给我‘点亮’。调用三颗近地轨道卫星,光学、红外、合成孔径全开。我要掘地三尺。”
“顾总,卫星调动需要……”会议桌旁,一个负责欧洲事务的高管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提醒这其中的巨大成本和复杂程序。
“需要什么?”顾司衍微微偏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那个高管脸上。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将空气都冻结的恐怖威压。“需要我教你怎么写申请报告?”
那高管瞬间面无人色,冷汗涔涔而下,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执行。”顾司衍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那块小小的全息屏上,定格在女人扑入出租车后座时,那双破碎绝望的琉璃色眼眸上。指腹下的齿痕传来更尖锐的刺痛,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于暴怒冰层之下的焦灼。
就在这时,他感觉后背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般的**麻痒**。那是昨夜被那个女人在混乱中抓挠留下的伤痕,在顶级生物愈合因子的作用下,正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收口、结痂。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不耐和烦躁,反手探入晨袍松垮的后领,用指关节重重地、近乎粗鲁地蹭刮着那片紧绷的皮肤。
这个微小的动作,在死寂的主控室里却异常清晰。雪茄的烟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顾总!”一首侍立在主控室阴影角落里的特助徐麟,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了顾司衍这个动作,以及他晨袍后领因动作而微微敞开时,露出的那一小片紧实背肌上——那三道异常新鲜、呈深红褐色、边缘微微凸起的平行抓痕!
徐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陡然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的变调:
“您!您背上的伤口……!”
这声惊呼打破了主控室死水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顾司衍身上,又惊疑不定地看向失态的徐麟。
顾司衍蹭刮背部的动作顿住。他缓缓侧过头,深潭般的黑眸冷冷地扫向徐麟,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无声的质询。
徐麟被那目光看得浑身一激灵,但职业素养和眼前所见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强行压下恐惧,语速快得如同爆豆,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和战栗:
“排列!是排列!那三道抓痕!它们……它们的间隔和长度……天啊!这绝不是随机的抓伤!这是……这是摩斯密码!”
他猛地指向顾司衍后背上那片刚刚被他蹭刮过、此刻在晨袍缝隙间若隐若现的伤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您看!最上方!一道短促的凸起血痂!”
“中间!一道近乎三倍于上的、深刻的沟壑!”
“最下方!又是一道**凌厉的短痕**!”
“**短——长——短!**”
徐麟的声音在主控室里炸开,带着一种揭开神谕般的震撼:
“S!O!S! 这是最标准的国际求救信号!”
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顾司衍的后背,试图从那晨袍的缝隙间确认那三道伤痕的“密码”。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碰撞。
顾司衍的身体,在徐麟喊出“SOS”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翻涌的暴戾风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骤然激荡起更加汹涌、更加复杂的暗流!昨夜混乱中那女人绝望的挣扎、指尖深陷皮肉的触感、她眼中破碎的琉璃色……碎片般的记忆如同被这“密码”瞬间激活!
徐麟的呼吸都屏住了,他死死盯着那三道伤痕的排列,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般飞速运转,将摩斯密码表在脑中瞬间过了一遍。短-长-短是SOS,但……但如果是更复杂的组合呢?如果是……某个特定的名字?!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死死钉在那三道伤痕上,嘴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不对!不止是SOS!顾总!您背上的伤口排列……这长度间隔!这分明是……是摩斯密码里的—— 『璃』!”
“**L (· — · ·)** !点划点 点!短-长-短-短!对应伤痕:短痕(点)-长痕(划)-短痕(点)-短痕(点)!是『璃』!绝对是『璃』!!”
“璃”字出口的刹那,如同在顾司衍紧绷的神经上引爆了一颗灵魂炸弹!
他反手探入晨袍后领的动作彻底僵住!指关节还抵在那片刚刚被蹭刮过的、带着麻痒刺痛的新鲜伤痕上。那三道烙印在背肌上的印记,此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正在他的指腹下无声地灼烧、搏动!
昨夜混乱的碎片在脑中疯狂闪回:她在他身下绝望的抓挠、那纤细却带着玉石俱焚力道的指尖、腰侧那道渗血的月牙伤与自己背上旧疤的诡异吻合……还有她最后攥紧袖扣时,眼中那抹破碎却倔强的琉璃色光!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暴怒与未知的悸动,在这一刻,被徐麟这句石破天惊的“摩斯密码『璃』!”,强行串联、聚焦!
她在他背上,用无意识的抓挠,留下了一个署名!一个求救信号!一个……只属于她的烙印?!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烛龙”的警报更猛烈,远比掘地三尺的命令更震撼!它像一颗陨石,狠狠砸进顾司衍冰封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嗡————!”
几乎就在徐麟吼出“璃”字的同一瞬间!主控室内,那代表“烛龙”最高权限被触动的、低沉而威严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再次狂暴响起**!声音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环形主屏幕上,原本幽蓝的数据洪流瞬间被刺目的猩红警报框体淹没!
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由冰冷代码构成的虚拟沙漏图标,在屏幕中央疯狂旋转!沙漏上方,一行血红色的加粗字体如同垂死者的控诉,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灼烧:
【警告!最高紧急预案触发!】
【“璃光计划”——强制唤醒程序启动!】
【基因锁匹配度:99.999%!】
【脑电波同频共振:异常峰值突破阈值!】
【坐标锁定:东经XXX°XX′XX″ 北纬XX°XX′XX″ —— 京都·永安殡仪馆区域!】
刺耳的警报,猩红的警告文字,疯狂旋转的沙漏图标!
整个主控室如同被投入沸腾的油锅!所有精英骇然失色,不知所措!
而风暴的中心——
顾司衍猛地从高背椅中站起!黑色丝绒晨袍如同垂天之翼般在他身后展开!他背对着众人,挺拔如孤峰的身影在刺目的警报红光中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徐麟惊恐的目光落在他僵首的背影上,清晰地看到那晨袍下,顾司衍紧握成拳的双手,指节因巨大的力量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甚至……在微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暴怒。
而是因为屏幕上那个疯狂闪烁的坐标——**永安殡仪馆**!那个刚刚宣告了她父亲死讯的地方!那个电台里冰冷播报的遗体告别仪式所在地!
还有那行如同命运宣判的血红文字——**璃光计划强制唤醒!基因锁匹配度99.999%!脑电波同频共振异常峰值!**
她……在永安殡仪馆?
那个计划……那个尘封了五年、以“璃”为名的绝密计划……被她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脑波……**强行唤醒了?!**
顾司衍缓缓转过身。警报的红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灭跳动,映照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那眸中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暴戾的寒冰,更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混杂着震惊、狂怒、以及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毁灭性占有欲的——**深渊之火**!
他的视线,如同穿越了千山万水,死死钉在全息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着京都·永安殡仪馆的冰冷坐标上。
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足以令整个“烛龙”主控室冻结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目标变更。”
“不计代价。”
“把她——”
“给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