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扣在掌心疯狂搏动,瑞士基因库的警报声如同亿万根冰锥凿穿颅骨,在颜清璃僵死的神经里持续嗡鸣。**DNA匹配99.9999%**——这冰冷的数字裹挟着顾司衍背上那道SOS疤痕的灼痛感,狠狠烙进她混乱的脑海。楼梯间惨绿的应急灯将她和袖扣的影子投在斑驳水泥墙上,扭曲拉长,像两具被钉在祭坛的残骸。
“嗡——嗡——”
催命的蜂鸣还在持续。楚昊然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周雅高跟鞋催命般的敲击声,己穿透防火门厚重的金属板!
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熔岩在灭顶的恐惧中轰然喷发!颜清璃猛地睁眼,琉璃色瞳孔缩成孤狼般的竖线。她不再犹豫,五指如铁钳狠狠攥死那枚滚烫搏动的铂金凶器!
“嗤!”羽翼锋利的边缘瞬间割开掌心,温热血珠渗出,真实的锐痛竟奇异地压过了脑中的电子尖啸。**抓住它!这是深渊里唯一的缆索!**
她如同濒死的困兽从冰冷地面弹起,腰侧月牙伤口在剧震中迸裂,温热血迹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防火门外,楚昊然的咆哮己近在咫尺:“把门撞开!”
“砰!砰!”沉重撞击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颜清璃用染血的肩膀狠狠撞开另一侧沉重的防火门!刺目的廊灯光线如洪水般涌入昏暗。她根本无暇分辨,赤足踏着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朝着走廊尽头那点幽绿的“安全出口”亡命狂奔!浴袍下摆翻飞,露出布满深紫淤痕的小腿,每一步都在光洁地面上留下模糊的血脚印。
“站住!”楚昊然破门而入的怒吼带着腥风追来!
她不敢回头,肺叶如同破旧风箱嘶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铁锈味。腰侧的伤口在狂奔中疯狂抗议,每一次蹬地都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单薄浴袍。身后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周雅冰冷的高跟鞋声如同精确计算死亡倒数的秒针。
前方!绿幽幽的“安全出口”如同冥河渡口!她合身撞上冰冷的金属门,巨大的反冲力几乎让她跌倒。门轴呻吟着打开,刺骨的城市寒风裹挟着尘埃扑面而来!眼前是陡峭向下、望不到尽头的灰色水泥阶梯!
颜清璃几乎是滚下去的!赤裸的双脚在粗糙冰冷的水泥棱角上擦过,细小的砂石嵌入皮肉,钻心的疼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一层,两层……身后的防火门被轰然撞开,楚昊然的咆哮在封闭楼梯间激起雷霆般的回响:“抓住她!打断她的腿!”
绝望的冰冷再次攫住心脏。体力早己枯竭,腰侧的剧痛让她视线模糊。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下方拐角——一扇虚掩的防火门透出地下车库惨白的光!
最后的光!
她榨干骨髓里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扑向烛火的飞蛾,狠狠撞开那扇沉重的门,跌入空旷、冰冷、弥漫着机油和橡胶死亡气息的地下车库!刺目的白炽灯光如同探照灯打在她身上。她踉跄着,朝着远处车库出口那团灰蒙蒙的、属于人间的光亮,用尽灵魂的力量奔逃!
“拦住她!给我拦住那个疯女人!”楚昊然的咆哮在水泥巨柱间疯狂反弹,回声如同群狼嚎叫。
心脏在单薄的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出口的光亮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到街道上流动的车灯和模糊的人影轮廓!
就在脚尖即将触及外界光亮的刹那——
“吱嘎——!!!”
刺耳的橡胶摩擦声撕裂空气!一辆明黄色的京都出租车如同失控的炮弹,一个极限甩尾,车身打横,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浴袍下摆,轰然刹停!刺鼻的轮胎焦糊味弥漫开来。车身不偏不倚,如同一道钢铁壁垒,将她与身后追来的豺狼彻底隔断!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中年司机惊愕的脸,目光扫过她赤足浴袍、浑身血痕的惨状,又瞥了一眼车后气势汹汹追来的男女,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惊骇。“上车!”司机声音短促如刀。
颜清璃如同抓住地狱边缘伸出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拉开车门,将自己摔进后座冰凉的皮椅里。“走…快走!”嘶哑的声音破碎不堪,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伤口,那枚冰冷的袖扣被热血浸透,硌在骨头上。
司机猛踩油门,轮胎尖叫着刨地,出租车如离弦之箭般蹿出车库,一头扎入京都清晨汹涌的车流。
车窗外的世界骤然铺开,却在泪水中扭曲变形。冰冷的光线穿透蒙尘的车窗,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毫无温度的天光,如同无数只巨大的、漠然的瞳孔。街道两旁,巨大的霓虹广告牌尚未熄灭,在灰白的晨霭中病态地闪烁着迷离而疲惫的光。
颜清璃蜷缩在后座,身体筛糠般无法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腰侧撕裂的剧痛和掌心伤口的灼烫,让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她死死攥着那枚袖扣,铂金的冰冷和羽翼的锋刃深陷在血肉模糊的掌心里,鲜血混着冷汗,沿着指缝滴落在散开的浴袍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暗红梅花,与腰侧那道仍在渗血的月牙伤痕遥遥呼应,如同两枚残酷的封印。
“小姐……您去哪?”司机透过后视镜,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去哪?颜清璃茫然地抬起头,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琉璃色的眼眸空洞地映着窗外流动的光怪陆离。父亲……楚昊然那恶毒的诅咒——“你父亲他……就在这一时半刻了!”——是真的吗?医院?还是……顾氏?林惊蛰?那个发梢染着西伯利亚寒霜、背上刻着求救密码、将这枚染血凶器塞进她掌心的男人……他到底是谁?这根断发,这如同活物般搏动的袖扣,瑞士深山那穿透灵魂的警报……还有腰侧这道与他疤痕**同源同频**的月牙伤口……
巨大的悲伤、恐惧、屈辱和茫然如同绞索,在她胸腔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彻底绞碎。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下,冲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将窗外的一切都氤氲成一片扭曲、晃动的光斑。
就在这泪眼婆娑、意识濒临溃散的边缘,车窗外,一块横跨半条街道的巨型霓虹广告牌,如同命运投下的骰子,猛地撞入她模糊而绝望的视野。
广告牌原本是某顶级腕表的巨幅标语:“**TIME IS ETERNAL**”(时间即永恒)。此刻,或许是因为清晨电压不稳,或许是因为泪水的折射,或许……只是命运最恶毒的玩笑——那璀璨的霓虹光管开始**痉挛、抽搐、熄灭**!
“**T**”的横杠骤然变暗,竖杠拉长得如同垂死者的颈项;
“**I**”彻底熄灭,像被掐灭的烟头;
“**M**”崩解,只留下两道歪斜的、如同墓碑的竖线;
“**E**”中间一横消失,异变成狰狞的“**F**”;
“**I**”再次熄灭;
“**S**”扭曲、翻转,诡异地定格成冰冷的“**5**”;
“**E**”熄灭;
“**T**”熄灭;
“**E**”熄灭;
“**R**”下半截消失;
“**N**”熄灭;
“**A**”扭曲;
“**L**”拉长变形,如同滴落的血痕……
在颜清璃被泪水彻底浸泡的、濒临崩溃的视网膜上,那象征着奢华永恒的霓虹阵列,在电流的哀鸣中**崩解、异化、重组**,最终拼凑出三个巨大、猩红、如同用淋漓鲜血涂抹在天空之上的字母——
**R . I . P**
**安息吧!**
地狱的墓志铭!命运冷酷的最终判决!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从颜清璃痉挛的喉管中撕裂而出!她猛地扑向车窗,沾满血污的十指死死抠住冰凉刺骨的玻璃,指甲在剧烈的用力下瞬间崩裂翻卷!她目眦欲裂,死死瞪着那三个如同烧红烙铁般灼入灵魂的猩红字母!父亲……是父亲吗?!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封的巨手,瞬间扼紧了她的心脏和咽喉!窒息般的剧痛让她蜷缩如虾,滚落在肮脏的车座地垫上。
“小姐!冷静!你……”司机惊恐的呼喊被彻底淹没。
“滋……沙沙……”
出租车老旧的车载电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噪音。随即,一个毫无情感起伏、如同冰原寒风刮过金属的机械女声,清晰、冰冷、一字一顿地刺入这狭小空间:
“……插播一则讣告。京都著名企业家、颜氏科技集团董事长颜允丞先生,因突发心梗,抢救无效,于今日凌晨五时三十分,在京都中心医院不幸逝世,享年五十二岁。颜允丞先生遗体告别仪式,将于今日上午十时整,在**永安殡仪馆**追思厅举行……”
“……受此重大利空消息冲击,颜氏科技(股票代码:YSKJ)开盘即无量跌停,市场恐慌情绪蔓延,投资者损失惨重……”
冰冷的播报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颜清璃摇摇欲坠的世界!凿碎了她最后一丝渺茫的幻想!
凌晨五点半……永安殡仪馆……十时整……
时间、地点,精准如同行刑通知。
“爸……”她失神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入虚空的青烟。攥着袖扣的手猛地痉挛收紧,锋利的铂金羽翼更深地楔入掌骨!鲜血如同小溪般从指缝汩汩涌出,浸透了袖扣的GSY刻痕,顺着颤抖的手腕滴落,在她身下冰凉的皮垫上积起一小滩粘稠的暗红。
掌心的剧痛,腰侧月牙伤如同被冰锥贯穿般的锐痛,心口那足以焚毁灵魂的灭顶之痛……所有的痛楚在这一刻**同频共振**,化作毁灭性的海啸,瞬间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吞没!
眼前的一切——猩红的霓虹墓志、冰冷的街道、司机惊骇回望的脸——都在疯狂旋转、褪色、崩塌、湮灭。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电台里那个冰冷的、宣读死亡判决的女声,在死寂的车厢里,如同丧钟般无情地、反复地回荡:
“……永安殡仪馆……十时整……”
黑暗温柔地、不容抗拒地拥抱了她。
颜清璃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傀儡,软软地瘫倒在后座地垫中。
她的意识沉入冰冷的永夜。只有电台里那冰冷机械的女声,还在执着地重复着那个行刑的时间和地点:
“……十时整……永安殡仪馆……”
掌心,那枚沾着她鲜血的铂金袖扣,如同一个**冰冷的、无解的嘲弄**。GSY的刻痕,在死寂的晨光中,无声地闪烁着。
**璃光己碎。遗书,写在每一寸冰冷的霓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