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底
艾拉伸出手,用她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先行者”那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手掌。
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浩瀚如同星海般的信息洪流,猛然灌入了艾拉的灵魂深处!
“轰——!!!”
艾拉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瞬间抽离了身体,被抛入了一个由无数闪烁的符文、复杂的公式、立体的能量结构图以及……一段段尘封了千年的、破碎的记忆画面所构成的湍流之中!
她看到了第一代大执政官那张因为对“绝对秩序”的狂热而扭曲的脸庞。
她看到了“先行者”与守护者先祖在最后的时刻,盗取“智者之种”核心时那悲壮的诀别。
她看到了“格式化”失败后,大地崩裂,天空被染成血色,无数生灵在“狂暴能量”的席卷下化为灰烬的末日景象。
她也看到了……“先行者”为了镇压深渊,主动将自己与这片大地的“伤痕”融为一体,承受了近千年孤寂与痛苦的……自我囚禁。
这些记忆,每一帧都充满了绝望、悲伤和沉重无比的罪孽。
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艾拉那年轻而脆弱的灵魂之上。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七窍中都开始渗出细密的血丝。她的精神,正在被这股不属于她的、过于沉重的“历史”所撕裂!
“守住本心,艾拉!”先行者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在艾拉混乱的意识中响起,“不要被我的‘记忆’所吞噬!你只需要……接收属于‘知识’的那一部分!”
“记住,你是你,是这个时代新的希望,不是我这个……失败者的延续!”
先行者拼尽最后的力量,引导着那块承载着“计算与构筑”之力的核心碎片,开始与艾拉灵魂深处那块代表着“记忆与传承”的碎片,进行最深层次的……融合与共鸣!
艾拉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柔和的、如同星云般的璀璨光芒。
她额头中央,一个与兰恩掌心类似的、但却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更加复杂和立体的“智慧冠冕”符文烙印,开始缓缓浮现。
她正在经历一场……从凡人到“半神”的、痛苦无比的蜕变。
而在她头顶的深渊之上,那个巨大的、昆虫般的“清理者”,似乎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法则层面的“信息交接”而陷入了短暂的“逻辑困惑”。它那抹除一切的“裁决之光”,迟迟没有再次落下,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一台正在处理超量数据而濒临死机的超级计算机。
这,为艾拉的传承,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
南方沙海,归途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兰恩,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与铁砧,正在返回“枯泉绿洲”的路上。
与流沙商会的秘密盟约,己经通过奥马尔大掌柜的渠道,悄然生效。一支由商会最精锐的“沙行者”组成的驼队,正护送着兰恩急需的第一批资源——包括大量的硝石、硫磺、以及几种用于冶炼特种合金的稀有矿物——前往新生镇。
而兰恩,则从奥马尔那里,换取到了另一件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一份极其详尽的、由流沙商会耗费数十年绘制的、关于整个废墟南部,乃至部分中部地区的势力分布图和资源点地图。
“智者,我们这次……可以说是满载而归。”铁砧驾驶着沙地摩托,语气中充满了兴奋,“有了流沙商会的支持,我们的聚落,就等于拥有了源源不断的血液!”
“不,这还不够。”兰恩摇了摇头,南方的风沙吹拂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奥马尔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我们与他的合作,是建立在‘利益’和‘威慑’之上的。一旦我们表现出丝毫的软弱,或者学院区开出了更高的价码,他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我们。”
“我们必须……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不依赖任何人的……‘造血’能力。”
他的目光,望向了地图上,那个被铁砧标记出的、位于南方沙漠深处、名为“琥珀城”的地点。
“静默守护者”留下的线索,指向了那里。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去那里,找到那第三块“知识之心”的残片。只有将三块核心集齐,他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动地依赖盟友和时局。
就在这时,兰恩的心脏,突然猛地一缩!
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感,从遥远的北方传来!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强行唤醒,并与另一股庞大的、同源的力量进行融合!
“是艾拉!”兰恩的脸色瞬间大变,“是她那块‘智者之种’!出事了!!”
与“古树之心”签订的契约,让他对整个废墟北部的能量波动异常敏感。但在这一刻,他却无法清晰地感知到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一股更强大、更高级的、充满了“静默”与“虚无”的法则之力,如同一个巨大的信息黑洞,笼罩了整个黑铁冶炼厂废墟的上空,屏蔽了他所有的探知!
是“清理者”!
“铁砧!立刻返回枯泉绿洲!用最快的速度!”兰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焦急和……一丝恐惧。
他不怕任何敌人,但他害怕……失去他视若珍宝的学生和家人。
艾拉,对他而言,早己超越了学生和部下的范畴,更像是这个冰冷世界里,他唯一的亲人。
他立刻取出那个能与艾拉进行简单信号联络的“脉搏感应器”,试图发送信号。
但感应器上,只传来一片死寂。
不,不是死寂。
在无尽的静默之中,他能感觉到,感应器核心的那枚“古树之心”契约烙印,正在与北方某个正在经历剧烈蜕变的“生命体”(艾拉),产生着一种……极其微弱但却顽强无比的……共鸣。
并且,他从那共鸣之中,接收到了一段……断断续续的、跨越了空间阻隔的、来自艾拉正在融合的、那段尘封了千年的记忆碎片!
画面中,是一座宏伟到极致的、漂浮在天空中的……象牙塔。
以及,一个被无数符文锁链捆绑的、巨大的、如同机械心脏般的……“终极智脑”。
还有……第一代大执政官,在启动“格式化”前,那一句充满了狂热和悲悯的低语:
【……为了永恒的秩序,必须……剪除所有多余的枝叶……清除……‘错误’的变量……】
【……第一个目标……‘静默守护者’最后的血脉……那个……流淌着‘沙丘’之血的……女孩……】
“沙丘之血……女孩……”
兰恩的脑海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瞬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学院区抓捕的三个沙民孩子!
——被称为“沙之语者”的女孩!
——“静默守护者”拼死护送的、艾拉的“智者之种”!
——以及,艾拉那与众不同的、仿佛能与万物沟通的亲和力!
一个惊人的、几乎不可能的真相,浮现在他眼前。
艾拉……她不仅仅是“继承者”。
她,很可能就是……那个古老的、被学院区追杀了千年的、拥有“沙之语者”血脉的……静默守护者最后的后裔!
她被守护者组织藏匿在废墟之中,首到兰恩的出现,才因为“智者之种”的共鸣而被重新找到!
而学院区,他们抓捕那三个沙民孩子,不仅仅是为了做实验,更是为了……引出像艾拉这样真正的“神之后裔”!
“快!再快一点!”兰恩对着铁砧嘶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杀意。
他知道,他必须立刻赶回去。
因为,他的学生,他唯一的亲人,此刻正在那个最危险的深渊之底,独自面对着……来自神明和恶魔的双重考验。
而他,作为她的老师,作为她的“同类”,必须……去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