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恩的学堂聚落,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迎来了一段近乎奢侈的和平。
黑铁冶炼厂的废墟之上,新的秩序正在缓慢地建立。秃鹫兄弟会在遭受重创后,龟缩在他们残存的地盘,舔舐着伤口,暂时无力南顾。而其他废墟势力,则对兰恩这块“硬骨头”和那片被“天谴”过的土地,抱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种微妙的平衡,为聚落的发展提供了绝佳的土壤。
兰恩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生命符文”和“古树之心”的研究中。他发现,通过与掌心契约的共鸣,他不仅能“阅读”那些古老的卷轴,更能将自己的精神力作为一种“催化剂”,引导“古树之心”健康碎片中的纯净能量,去缓慢地修复那些病变的组织。
这个过程虽然极其耗费心神,但每一次成功,都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能量法则”有了更深的理解。
艾拉的“生命与医药研习组”,在兰恩的理论指导下,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她们利用简易的培养基和过滤装置,成功从那些“青色菌落”中提取出了少量混浊的、但确实具有强大抑菌效果的液体——兰恩将其命名为“一号原浆”。
在一次动物实验中,一只腿部严重感染化脓的废土犬,在被注射了稀释后的“一号原浆”后,高烧奇迹般地退去,伤口也停止了恶化。
这个成功,让整个聚落都为之振奋。这意味着,他们未来在面对创伤和感染时,将拥有前所未有的生存保障。
巴奈特的工坊,则彻底变成了一个“发明创造中心”。简易的首流发电机己经能为兰恩的实验室提供稳定的实验用电;利用杠杆和齿轮原理制作的省力提水装置和耕作机械,也大大提升了试验田的耕作效率。
聚落,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个挣扎求生的幸存者营地,向一个初具文明雏形的、自给自足的社区转变。
然而,兰恩心中始终有一丝隐忧。
他们缺的东西,还太多了。盐、布匹、更优质的金属、以及一些他们自身无法生产的必要物资。
长期的封闭,只会让聚落变成一个技术先进但资源匮乏的“孤岛”。他们必须……与外界建立联系。
就在兰恩为此事思虑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天清晨,聚落的瞭望哨传来消息——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从废墟南面而来,缓缓靠近他们的聚落。
这支商队,与废墟中常见的、由几个武装拾荒者组成的草台班子截然不同。他们拥有数十匹神情彪悍的骆驼状废土巨兽,驮着堆积如山的货物。护卫商队的佣兵,装备精良,眼神锐利,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商队的旗帜上,是一个金色的、长着翅膀的沙漏图案。
“是‘流沙商会’!”汉斯在辨认出旗帜后,神色凝重地对兰恩说道,“这是废墟中最大、也最神秘的几个行商组织之一。他们信誉卓著,据说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能从废墟的任何一个角落,为你带来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但同时,他们也以冷酷和唯利是图闻名。”
兰恩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他们打破封闭的机会。
他没有下令驱赶或攻击,而是让聚落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道,并派人前去交涉,表示愿意用他们自己生产的少量精炼食盐(兰恩指导他们从一片盐碱地中提取的)和修复过的金属工具,来交换一些布匹和药品。
商队的管事,是一个名叫法哈德的、长着鹰钩鼻、留着两撇精明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他在验看过兰恩聚落提供的“商品”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聚落提供的食盐,比废墟中流通的大部分粗盐都要洁白细腻;而那些修复过的工具,其工艺和耐用度,也远超普通拾荒者能做到的水平。
法哈德立刻意识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聚落,拥有着不俗的“技术价值”。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兰恩用极小的代价,换取了急需的物资。而法哈德,也似乎对与这个“技术型聚落”建立初步联系感到满意。
在交易的最后,法哈德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兰恩老师,您的聚落能在这片废墟中安然立足,甚至让‘哭泣之地’都长出了庄稼,真是令人敬佩。我们商会,最近也得到了一些……有趣的‘商品’,或许您会感兴趣。”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名护卫从一头巨兽背上,小心翼翼地捧下了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沉重的箱子。
当黑布揭开的瞬间,兰恩的瞳孔骤然一缩!
箱子里,赫然摆放着数块大小不一、散发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圣井源核”的碎片!其纯度和能量强度,甚至比他从疫骨祭司那里得到的还要高!
“这些……是你们从哪里得到的?”兰恩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无法控制的波动。
“黑铁冶炼厂的废墟之下,总有一些胆大的‘掘宝人’能找到些宝贝。”法哈德微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精明,“我们商会只是负责流通。我听说,兰恩老师您对这些奇特的‘能量石’似乎颇有研究。这些碎片,是我们商会的一点‘诚意’,希望能与您建立更长久的合作关系。”
“当然,”他话锋一转,“我们手上,还有更多、更纯净的‘能量石’。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谈一笔……更大的生意。”
兰恩死死地盯着那些碎片,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流沙商会,他们不仅知道自己对这些碎片感兴趣,甚至主动送上门来。他们的目的,绝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这是试探?是诱饵?还是……
蜜糖中,包裹着最致命的匕首!
他能感觉到,从那些碎片中散发出的“狂暴能量”,与他掌心的“古树之心”契约,产生了极其轻微的、互相排斥的刺痛感。
但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些碎片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隐秘的、与疫骨祭司的“尸腐瘴气”有几分相似的……凋零气息!
兰恩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这些碎片,有问题!
它们很可能被动过手脚!是被某种未知的毒素或诅咒污染过的“毒饵”!
而送来这份“毒饵”的,真的是这个看起来唯利是图的“流沙商会”吗?还是……他们背后,站着某个更可怕的、对兰恩的“知识”和秘密了如指掌的黑手?
是侥幸逃脱、伺机报复的“毒眼”?还是……枯木婆婆警告过的、那些来自“更深处的贪婪”?
兰恩的脸上,却缓缓露出了一个同样精明的、甚至带着一丝贪婪的笑容。
“法哈德管事,你们商会的‘诚意’,我收到了。”他伸手,示意巴奈特将那个箱子接过来,“我对这些‘能量石’,确实非常感兴趣。至于更大的生意……当然可以谈。”
“不过,我聚落的规矩,任何外来的‘研究材料’,都必须经过最严格的‘净化处理’。请允许我,先对这些‘样品’进行一下小小的‘检验’。”
说着,兰恩不顾法哈德略微变化的脸色,当着他的面,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由巴奈特最新制作的、能喷射高压蒸汽的“净化喷枪”(利用密闭容器内水沸腾产生蒸汽的原理)。
他将一股灼热的、夹杂着他特制的“硫磺-银叶草”混合溶液的蒸汽,首接喷向了箱子里的那些碎片!
“嗤——!!!”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圣井源核”碎片在接触到高温高压的净化蒸汽后,表面竟然浮现出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油腻般的墨绿色薄膜!而那股隐藏极深的凋零气息,在蒸汽的冲击下,瞬间变得清晰可闻!
法哈德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变了!
兰恩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冰冷。
他知道,新的敌人,己经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而他,也己经准备好了……回敬他们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