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意从一群西装革履的客户中脱身,香槟杯里的气泡早己消散殆尽。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目光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搜寻着,最终定格在角落的欧式沙发上——温知禾正捧着果汁杯,仰着脸听徐言舟说着什么,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
“你们吃过东西了吗?抱歉,我忙昏头了,都忘了提前问你们。”温知意走近两人,语气里带着歉意。
“吃了一点。”温知禾抬头,乖巧地回答,“徐哥带我去拿了小蛋糕和水果。”温知禾举起镶金边的骨瓷碟,上面还留着奶油痕迹。徐言舟适时补充:“温同学的口味清淡,加上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我给她拿了些三文鱼挞和芒果慕斯,都是容易消化的。”
温知意望着餐碟边缘残留的半枚指纹,看指纹大小,应该是徐言舟递点心时不小心留下的,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清冷的男人,竟连妹妹的饮食习惯都摸透了。
虽然有些惊讶,但出于感谢,温知意笑着接话:“徐先生用心了,我妹妹今天多亏了你照顾。”
“温姐姐客气,瑾川是温姐姐的朋友,而我受瑾川之托,加上温同学也是我妈的学生,多照顾一点儿是应该的。”
温知意点点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发顶:“知禾,自助餐台有现煎的牛排,姐姐还没吃呢,你陪姐姐再去吃点?”
“好!”温知禾乖巧地答应。
姐妹俩走向了自助餐区。餐台上琳琅满目,从精致的冷盘到热气腾腾的主菜应有尽有。温知意拿过餐盘,一边替妹妹碗里添了点新鲜的蔬菜,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知禾,你和徐言舟……好像挺熟的?”
温知禾正要去夹一块芒果慕斯,闻言手指一颤,小蛋糕差点从夹子上滑落。她低下头,耳尖悄悄泛红:“就……普通朋友啊。”
温知意看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心里了然,但面上不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又往她盘子里放了一颗草莓。
“他……人挺好的。”温知禾小声补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经历的那件事,他和张老师都有耐心地鼓励我。”
温知意唇角微扬,没有拆穿妹妹的羞涩,只是温和地说道:“朋友之间互相鼓励是好事。”她顿了顿,语气依旧轻柔,却带了几分认真,“不过,知禾,你现在是高三,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温知禾抬起头,对上姐姐的目光,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姐。”
“徐言舟比你大几岁,他的人生阶段和你不一样。”温知意继续道,声音柔和却坚定,“你可以和他做朋友,但别忘了,现在的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全力以赴,考上理想的大学。”
温知禾点点头,眼神清澈而认真:“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温知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容温柔:“我相信你。”
姐妹俩相视一笑,继续挑选着各自喜欢的食物。
另一边,纪瑾川端着酒杯,斜倚在香槟塔旁,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温知意的身影。
“瞧你这表情,这回是来真的了?”徐言舟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语气里带着调侃。
纪瑾川收回视线,唇角微扬:“我什么时候玩过假的?”
徐言舟轻笑,举杯和他轻轻一碰:“那就提前恭喜了,不过向温姐姐这样的女强人,应该很难追吧!至少不止一个人在追她!”
纪瑾川惊讶地看向徐言舟:“猜的倒挺准!公司确实还有一个强劲的对手!但我知道——我己经赢了。”
“哦,咱们的纪少爷还是这么的自信!”徐言舟朝他的胸膛捶了一下。
“那是肯定的!我打算时机成熟,就向她正式告白。”
两人碰杯喝了一大口酒,这时,徐言舟忽然话锋一转:“所以莫依依知道你要交新女朋友了吗?”
纪瑾川的手指微微收紧,玻璃杯映出他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我们己经分手了。”他淡淡道。
“你是分手了,但她可没答应。”徐言舟看向远处正和温知禾说笑的温知意,语气平静。
“我们分手时说的很清楚,她当时在MIT实验室,根本顾不上谈恋爱。”纪瑾川的语气变得严肃。
“但她去年追到机场的架势,可不像要放手。”徐言舟也没客气:“莫家最近在接触国内市场,如果她知道你......”
玻璃杯突然映出纪瑾川绷紧的下颌线。不远处,温知意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隔着摇曳的水晶灯与他对视,纪瑾川立马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打招呼。
“瑾川,你懂我意思,如果莫依依回国,你确定能护住你和温姐姐的感情不受影响?”
纪瑾川有所沉默,目光再次落在温知意的侧脸上。她正低头听妹妹说话,眉眼温柔,顺便弯腰帮妹妹整理餐巾和叉子。
“至少……”他低声喃喃,“我会保护好她。”
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宴会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几个醉醺醺的身影还在角落里摇晃着酒杯。
顾淮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温知意和纪瑾川在众人面前“秀恩爱”时,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温知意微微仰头笑着,纪瑾川的手指轻轻拨弄她耳边的碎发,那样的亲昵,那样的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早己容不下第三个人。
于是,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试图用酒精麻痹那股翻涌而上的酸涩。
“呕——”
洗漱间的灯光刺眼,顾淮撑着大理石台面,胃里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喉咙里火辣辣的,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慢点……”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苏林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
顾淮恍惚地抬起头,镜子里映出自己狼狈的样子——领带松散,衬衫领口被酒渍浸湿,眼睛布满血丝。而站在他旁边的苏林夕,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真得有这么痛苦吗?”她低声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就这么喜欢知意?”
顾淮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酒精己经彻底侵蚀了他的理智,他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她……她明明……”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台面,“而我……我明明……”
苏林夕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走吧,你这样子回不去,我去帮你开间房。”
顾淮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苏林夕连忙架住他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撑住他。他比她高大许多,整个人几乎压在她身上,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拖着他往外走。
酒店前台,苏林夕用最快的速度开了房,买了药,首到将顾淮放倒在柔软的床上。
等她从厕所里收拾完自己这一身的狼狈时,顾淮己经半昏半睡地蜷缩在床上,眉头仍然紧锁,像是连梦里都不安稳。
苏林夕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值得吗……”她低声喃喃,指尖不自觉地抚过他紧皱的眉头,“她眼里根本没有你啊……”
顾淮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然后背对着她再次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