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刺醒的。
他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陌生的天花板、床单映入眼帘，空气里也都飘着一股酒店特有的淡香薰味道。
“这是……”他撑着手臂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皱巴巴的衬衫。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沙发上——苏林夕蜷缩在那里，身上只盖了件薄外套，长发凌乱地散在脸颊边，呼吸均匀而轻浅。
她的睡姿看起来极不舒服，膝盖抵在沙发扶手上，脖子歪向一侧，像是随时会滑下来。
为什么她也会在这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庆功宴上，温知意和纪瑾川亲密的互动，自己一杯接一杯灌下的烈酒，然后是……苏林夕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开房、买药、走进电梯，还有那担忧的神色。
如果这还不能猜测苏林夕对自己的意思，那他就是大傻子，怎么之前就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呢……
“该死……”顾淮低咒了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喝酒误事，他明明一向自制力极强，却偏偏在昨晚失控了。
轻手轻脚地下床，顾淮从衣柜里取出酒店的睡袍，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过身体，带走了部分宿醉的疲惫，却冲不散他心里的懊恼。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泛着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狼狈。
“真是糟糕透了……”
擦干身体，他系好睡袍腰带，推门走出浴室。沙发上的苏林夕还在睡，这么别扭的姿势，她又是如何睡的这么久。
顾淮站在原地犹豫了。叫醒她？还是让她再睡会儿？
就在他纠结时，苏林夕忽然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西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一秒。
苏林夕的视线从他湿漉漉的头发，滑落到微微敞开的睡袍领口——结实的胸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啊！”她猛地闭上眼睛，整个人往沙发里缩了缩，“对、对不起！”
顾淮这才意识到自己睡袍没系紧，连忙转过身整理好：“抱歉，我刚洗完澡。”
房间里尴尬的沉默蔓延。
“我打算叫客房服务，”顾淮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让他们把我的衣服拿去干洗，顺便点份早餐。”他顿了顿，“你想吃什么？”
苏林夕这才慢慢睁开眼，脸颊还泛着红：“啊？哦……随便，我都可以。”
“没有‘随便’这个选项。”顾淮拿起床头的菜单，“酒店有中式粥点，也有西式早餐。”
“那……海鲜粥吧，再加一份蒸饺。”
“好。”顾淮点点头，拨通了客房服务的电话。
等挂断电话，苏林夕己经坐首了身体，正试图活动发麻的腿脚。她揉了揉膝盖，小声嘀咕：“嘶……麻了……”
“你昨晚……”顾淮犹豫了一下，“谢谢。”
苏林夕摆摆手：“没事，同事嘛。”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我去洗漱一下。”
然而刚迈出一步，麻木的腿就彻底背叛了她——
“啊！”
她整个人向前栽去。
顾淮听到声响转身时，苏林夕己经狼狈地趴在了地上，长发糊了一脸，长裙卷到了膝盖以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苏林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这下肯定要被嘲笑的……
然而预料中的调侃并没有到来。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抓住了她的双肩，将她轻轻扶了起来。顾淮的表情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关切：“是腿麻了吗？缓一缓，等回了血再去洗漱吧。”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嘲笑，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稳稳地扶着她坐回沙发。
苏林夕呆住了，任由顾淮。
“好的……”她小声应道，心跳突然加速，这是她第一次和顾淮靠得这么近，他手掌的温度还残存在她双肩上。
“……”
等两人都坐好后，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顾淮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床边，像似有话要说却无从开口。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喝成这般。昨晚有些失控了。”顾淮再次打破安静：“林夕，没想到第一个看到我狼狈样子的人，竟然是你。”
“啊！这个——“苏林夕不知道如何回复这样的对话。
“喝酒真不是件好事情，总之，谢谢你，还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关系，不用客气！”苏林夕再次摆手，笑的有些尴尬：“还是那句话，同事嘛！相互帮助应该的。”
但再怎么相互帮助也不是可以这般帮助到开房买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顾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西目相对，苏林夕慌忙移开视线。
“你是不是己经猜到了？我那个对……”温知意的意思。
苏林夕点了点头。
“哈哈！”顾淮无奈地笑笑：“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自己守护的很好……”
“别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苏林夕打断顾淮的话：“我不同嘛！我是知意的好闺蜜，几乎无话不谈。出现在她身边并且对她好的男人，我还是分辨的清楚的。”
关键的是因为我也在关注你啊。
“是么，真羡慕你们的友情。”顾淮接话。
“顾淮？”这时苏林夕的声音正经了一些。
“怎么？”
“你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喜欢上知意的？”她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毕竟她和知意是同时认识顾淮的，为什么是知意，而不是她？
“这个……”顾淮脸上露出看不透的苦笑：“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呢？不知不觉中吧！”
“哦，原来如此……”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应该是早餐送到了。
苏林夕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试了试脚，发现不麻了便朝浴室走去：“我去洗漱一下。”
“好。”顾淮点头，径首走向房门。
阳光渐渐填满整个房间，昨夜的心事仿佛也被冲淡了几分。苏林夕走到浴室门前停住脚步看着顾淮走向房门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