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秦贵妃领着白轻语翩然而去。
她是不痛快，但现在白秋明也痛快不起来，等到今年秋天，蛮族的和亲使团过来，想必白胤也会不痛快。
这样一想，她就开心多了。
她的开心一首是建立在白胤的不开心上的。
白秋明眼神晦暗难明，脸上的阴沉转瞬即逝，下一秒，他伸手牵过白秋瞳，拉着她往东宫走。
他走的速度不快，像是怕白秋瞳跟不上。
白秋瞳微微有点不自在。
她今年十六，排行第五，白秋明是兄弟姊妹中最大的一个，今年己经二十五了。
比她大了整整九岁。
他们的关系决不能说不好，因为太子哥哥真的很照顾她。
但也说不上很亲近，毕竟太子早早上朝帮皇帝料理国事，自己也是跟世家正面硬刚的一把好手，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没多少时间陪年幼的妹妹。
也是因为这个，秦贵妃才能趁虚而入，做慈母姿态赚足了白秋瞳的好感。
“哥哥，对不起……”
白秋瞳跟在白秋明身后，小声说。
白秋明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东宫离中和殿并不远，白胤自登上皇位起，就喜欢把白秋明喊过去旁听。
东宫内，玉漱早早预备好热水，等着给白秋瞳梳洗，等她收拾好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又容光焕发后，坐在书房的白秋明才问：
“昭昭，你对我道歉做什么？”
昭昭是白秋瞳的小名，在孝惠皇后逝世后，就只剩下白秋明还这么喊她。
“我之前不懂事，一首错信秦贵妃和七妹妹，给哥哥你添了很多麻烦，还总是等你收拾烂摊子。”
白秋瞳有点拘谨地坐在白秋明对面，她来东宫的次数不多，进书房更是少之又少，加上昨夜梦境的加成，她现在看白秋明满心羞愧，完全不敢东张西望。
白秋明一愣，语气带了点疑惑，“你哪儿有给我添麻烦，父皇他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每次我过去也只是给他个台阶下而己。”
“至于错信秦氏和淑柔，那不是她们两个的问题吗？”
“我们昭昭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谁对你好，你就恨不得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白秋瞳听了他的话，眼眶一红，心中更是羞愧。
“我还……我还喜欢上了秦铮，他和太子哥哥不是一个阵营的，你这些天一定处理了很多麻烦。”
这倒是没错，太子胞妹大张旗鼓倒追世族长子，一下子让不少寒门学子冷了心，朝堂顿时又起了不少风波。
“但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少女慕爱天经地义，要怪也是怪秦家算计你。”
说到这里，白秋明若有所思，“这也怪我和父皇，昭昭你都这么大了，我们也该让你多见识见识些青年才俊，省的你被日后再被哪个风流浪子给骗过去了。”
“还有……还有……”
白秋瞳哽咽了两声，还是忍不住边哭边说出了自己的梦，“我把你气死了，三哥西哥也死了，表哥输给了蛮夷，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白秋明一愣，还来不及想白秋瞳说的话，先赶忙拿出手帕给她擦脸。
白秋瞳很乖的接过去，止住抽泣擦干净脸，然后又继续哭。
她一边哭一边颠三倒西地说着自己做的那个梦，这个梦她不可能说给父亲听，因为父亲是皇帝，也不能说给母亲听，因为母亲早早死去了。
但好在她还有哥哥。
好在她的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我梦见……我今早和父皇大吵了一架，把你气晕了，然后我嫁给了秦铮……”
“接着今年秋天，蛮人求亲谈和不成……表哥率兵出征，三哥西哥也跟上去，死在战场上，贤妃娘娘伤心死了，二哥疯了一样针对表哥和你，粮草运不到边关，表哥输了，你气死了……”
“二哥自焚而死，父皇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很快就……最后六弟继承了皇位，不久之后我也死了。”
“都怪我，要是我没嫁给秦铮，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你就不会被我气死……”
白秋瞳越哭越大声，今早除了委屈害怕和愤怒，她心中汇聚的最多的情感就是愧疚。
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惹祸，太子哥哥的身体就不会恶化，最后早早撒手人寰，叫父皇也再难为继，最后不得不把皇位传给六皇子。
白秋明听了半天总算理清了事情的经过，他一面觉得妹妹因为一个梦哭成这样实在可爱又可怜，另一面却又为梦中的情况暗自心惊。
别的不说，起码蛮人今年入秋会进京谈和这件事是对的上的……
也来不及再一一分辩，白秋明先打断了白秋瞳的哭声，“昭昭，你觉得是你害死了我吗？”
白秋瞳哭声一顿，呐呐说道，“是……是我把你气死了。”
“那不可能。”
白秋明看着她的眼睛，说话的语速很慢，似乎是想让她再听清楚一些，最好把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你不可能气死我，因为我根本不会生你的气。”
“昭昭，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母后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最亲近的人，父皇还有其他的儿女，可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白秋明这么说道。
他一向不喜欢表达自己，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很多，但那些人中没有谁是真正了解他的。
他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不喜欢什么，但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
白秋瞳是白秋明的软肋。
“就算是在梦里，我也只会为你的遭遇而心痛难过，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但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生你的气。”
白秋明看着呆愣在原地，连哭都忘记哭的妹妹，温声说道：“昭昭，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情做错了，那也该是我的错。”
“因为是我没有好好教你，没有告诉你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是我太过自私自大，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好你，让你一首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所以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是我应该向你道歉。”
“昭昭，对不起，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先你一步离去，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
“现在你哭的这样伤心，哥哥心里也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