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从黑风岭养病归来，又在王府里当了几天甩手掌柜，不是嫌弃膳食不合胃口，就是抱怨府里的乐师技艺不精，总之是把纨绔子弟的派头摆了个十足。
福伯这日一早便愁眉苦脸地进来禀报：“世子，柳家那边……三日期限己到，却迟迟不见派人送还聘礼。外面己经有些风言风语，说柳侍郎怕是想赖了这笔账。”
楚风正逗着一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哦？柳乘风那老东西，还真敢把本世子的话当耳旁风？他也不打听打听，本世子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他伸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语气轻飘飘地：“福伯，派个人去柳府问候一声，就说本世子最近手头有点紧，正等着那批聘礼换了银子，好去听雨楼包个全月场呢！让他动作麻利点，别耽误了本世子的雅兴。”
柳府那边，果然在楚风派人温馨提示之后，不敢再拖延。
只是，当柳府的管家带着几辆马车，将聘礼送到镇北王府时，那阵仗却显得有些寒酸，甚至透着几分敷衍。柳乘风本人并未露面，只派了个管家带队，那管家见了楚风，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倨傲。
楚风也不恼，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斜倚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玉扳指。
“福伯，把咱们王府当年送出去的聘礼单子，拿出来给柳管家好好对对。别回头少了什么，又说不清了。”
福伯早有准备，立刻将一本厚厚的礼单呈上。
柳府管家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人将箱笼打开，一一清点。
“慢着！”楚风突然开口，指着其中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本该是一对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今却变成了两颗鸽子蛋大小，光泽也暗淡不少。
“柳管家，本世子没记错的话，当年我父亲送出的，可是一对能照亮半间屋子的沧海月明。你这拿来的，莫不是从哪个地摊上淘换来的玻璃珠子？”
柳管家额头渗出冷汗，强辩道：“楚世子说笑了，这……这便是当年的夜明珠，只是存放日久，光泽稍退罢了。”
“稍退？”楚风嗤笑一声，又指向另一箱本该是千年老参的药材，“那这几根萝卜条，又是怎么回事？本世子记得，那可是能吊命的千年雪参！柳大人这是欺我镇北王府无人识货吗？”
接连几样贵重聘礼，都被楚风挑出毛病，不是尺寸不对，就是品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楚风猛地将手中的玉扳指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怒气勃发。
“岂有此理！柳乘风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当本世子是三岁孩童不成！来人，把这些假货都给本世子砸了！”
几名新近提拔的护卫闻声上前，这些护卫身形魁梧，目光锐利，隐隐带着一股军中煞气（自然是楚风从虎贲营中挑选的精锐乔装而成）。他们只往那一站，柳府管家和带来的下人便吓得两腿发软。
柳府管家哪里还敢嘴硬，连连告饶：“世子爷息怒！世子爷息怒！小的做不了主，小的这就回去禀报我家老爷！”
没过多久，柳乘风果然黑着脸亲自赶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柳如烟。
“楚风！你休要在此无理取闹！”柳乘风一进门便怒斥道，试图先声夺人。
楚风却像是没听见，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柳大人此言差矣。白纸黑字的礼单在此，是柳大人府上的东西货不对板，怎能说是本世子无理取闹？莫非柳大人以为，我镇北王府如今势弱，就可以任由尔等欺瞒了？”
“你……”柳乘风气结。
柳如烟也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惯有的高傲与鄙夷：“楚风，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柳家能将聘礼送回，己是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楚风挑眉，目光转向柳如烟，带着几分戏谑，“柳小姐这话可就有趣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柳家，原物奉还就成了天大的恩赐？莫非柳小姐以为，凭你柳家的名头，就能颠倒黑白不成？”
他又看向柳乘风，语气转冷：“柳大人，本世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礼单上的东西，一件不能少，一件不能差！若是柳大人拿不出，那本世子也不介意，亲自带着人去柳府拜访一下，顺便也让北凉城的百姓都瞧瞧，吏部侍郎府是如何信守承诺的！”
说着，那几名虎背熊腰的护卫，又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的煞气让柳乘风心中一凛。他这才发现，今日镇北王府的护卫，似乎与往日不同，那股子气势，绝非寻常家丁可比。
柳乘风脸色铁青，他知道楚风这番话并非虚张声势。若是真闹大了，他柳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最终，柳乘风只能咬着牙，憋屈地答应将所有缺损的聘礼，三日之内照价补齐，并且额外赔偿了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看着柳家父女狼狈离去的背影，福伯心中大爽，对自家世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事很快传遍北凉城，众人对楚风的印象更加复杂。这废物世子，败家是真败家，但似乎……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打发走柳家人，楚风脸上的纨绔之色瞬间敛去。
他立刻秘密召见了从黑风岭潜回王府的雷豹。
“雷豹，从今日起，虎贲营分为三部。”楚风目光锐利，沉声下令，“一部，挑选最精锐的五十人，由你亲自统领，潜伏于王府内外，负责本世子的安全，以及王府的暗中防卫。二部
挑选一百人，由副统领石猛带领，秘密渗透北凉城各处，给我盯紧靖国公府和城守尉徐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三部，剩下的人，继续在黑风岭操练，同时派人去联络信中所提的几位旧部，试探他们的态度。”
“是！少主！”雷豹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这位年轻的世子，终于要开始展露他的獠牙了。
为了更好地掩护自己的行动，楚风的败家行为也开始有了新的方向。
他突然对收集各种古籍善本产生了浓厚兴趣，不惜重金从各处搜罗，甚至专门为此开设了一家风雅书局，明面上是附庸风雅，暗地里却是楚风用来联络和安插人手的一个重要据点。
这日，福伯匆匆前来禀报，神色有些凝重。
“世子，京城来旨，皇上派了钦差大臣前来北凉，说是要抚慰藩王，巡查地方。为首的钦差，是……是当朝太傅，林如海。”
林如海？楚风眉头微蹙。此人是文官之首，德高望重，但也是太子太师，立场微妙。他此来北凉，究竟是何用意？
楚风走到窗边，看着阴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越来越热闹了。福伯，备一份厚礼，本世子要去会会这位林太傅。”
北凉城的风云，似乎因为这位钦差的到来，而变得更加诡异莫测。而楚风，也在这暗流汹涌之中，开始了他真正的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