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是从后窗缝隙钻进来的,带着点沉水香的苦涩。
林昭闭着眼,喉结在草席上蹭了蹭——这味儿他熟,前世在北境大营见过,是用西域雪松木混着南疆蛇莓烧的,专用来掩人耳目。
墙根的脚步声停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
他能听见那人吞咽口水的动静,像石子砸进干涸的井。
草席下的断刃贴着掌心发烫,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检测到敌意目标,距离3.2米,实力:后天西重。"
林昭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仿佛被噩梦魇住般翻了个身。
草席"刺啦"一声裂开道缝,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刀鞘。
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进来,照见两条影子从左右两侧贴上窗棂——是两个狱卒,腰间铁钥匙串碰出极轻的脆响。
"动手。"
低喝声从左侧传来。
林昭睫毛猛地一颤,在匕首划破空气的破空声里突然睁眼!
他翻身的动作快得像条出洞的蛇,右腿带起草席抽向左侧狱卒面门,左手精准扣住右侧扑来那人的手腕。"咔嚓"一声,腕骨碎裂的脆响混着痛呼,被他反手按在墙上。
而正前方那道身影——小七,握着淬毒匕首的手刚要刺向他心口,就被他一脚踹中腰眼,整个人撞在墙角的陶碗上,碎瓷片扎进后颈。
"谁派你来的?"林昭单膝压在小七胸口,夺过匕首的寒刃贴着对方喉结滑动。
月光透过铁窗照在他眼底,冷得像淬过冰的刀。
小七疼得眼泪首飙,双手徒劳地抓他手腕:"林...林爷饶命!
是孙爷...孙爷说您抢了刘大锤的红绳,坏了规矩..."他突然瞥见林昭腰间晃动的红绳,喉结在刀刃上蹭出血珠,"那红绳是孙爷的标记,您占了刘大锤的位置,他能容您?"
林昭没接话,指腹碾过小七衣襟。
那里有块凸起,他一扯——青铜令牌"当啷"落地,刻着的"无命"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孙无命的私印,和前世那些见不得光的密令一个模子。
"想活?"林昭松开匕首,蹲下身扯下自己衣角,替小七擦了擦脸上的血。
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刀刃,"带我去见刘大锤。"
小七瞳孔骤缩:"他...他伤得快死了,在丁字号最里面那间!"
"现在就去。"林昭抓起令牌揣进怀里,顺手捞起墙角的断刃。
小七踉跄着起身,瞥见他掌心里那道早该结痂的擦伤——明明半个时辰前还在渗血,此刻竟只剩淡粉的新肉。
丁字号囚室比丙字号更阴湿。
林昭跟着小七转过三道弯,霉味里混进了浓重的血腥味。
推开门的刹那,他看见刘大锤半靠在草堆上,肋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左手死死攥着块碎砖,见有人进来,浑浊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
"刘爷。"小七缩着脖子退到门边,"林...林爷说要救您。"
"救?"刘大锤咳出一口血沫,碎砖砸在林昭脚边,"老子要是信你,早被孙无命那狗东西剁成馅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染血的囚衣贴在背上,"你当老子看不出?
孙无命派你来杀我灭口,现在又装好人?"
林昭蹲下身,指尖按在他腕脉上。
脉门跳得像濒死的鱼,内息乱成一团——是被人用重手法震碎了经脉。
他从怀里摸出颗药丸,前世北境军医配的续脉丹,系统兑换池里花了三百气运值换的。
"张开嘴。"他捏住刘大锤的下巴,药丸顺着喉管滚了进去。
刘大锤瞪着他,突然剧烈挣扎:"你下了什么毒——"话音未落,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震碎的经脉像被线穿起来似的,疼得他冷汗首冒,却又说不出的痛快。
"孙无命为什么要杀你?"林昭抽出断刃,刀尖挑起刘大锤染血的囚衣,露出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伤不是王疤脸砸的。
王疤脸的铁锤走刚猛路子,伤口该是崩裂的;你这伤边缘齐整,像被精钢短刃挑的——是孙无命的人补的刀,怕你醒过来说出他借死囚营吞军粮的事。"
刘大锤浑身一震。
他想起三天前替孙无命去码头搬货,掀开草席时看见的不是军粮,是成箱的西域宝石;想起昨晚孙无命的亲信"探望"他时,手里那把淬了麻药的短刀。
"你...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发颤。
"因为我要做死囚营的新主子。"林昭把断刃插在两人中间的地上,"你忠于孙无命,是因为他能给你活路;现在我能给你两条路——替孙无命死,或者替我活。"他指腹划过刘大锤腕间还在渗血的伤口,"我救你,不是发善心。
你管着死囚营的暗桩,知道每个牢房的老鼠洞,这些对我有用。"
刘大锤盯着他眼底的冷光,突然笑了。
那笑比哭还难看,却带着股子狠劲:"老子这条命早该喂狗了。
您说什么,我都听。"
林昭站起身,月光从铁窗斜照进来,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小七缩在门边不敢出声,只看见新主子弯腰捡起断刃时,腰间的红绳晃了晃——那本该属于孙无命的红绳,现在正随着他的动作,在腥气里荡出一道血线。
"去把王疤脸、李三刀叫过来。"林昭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铁,"亥时三刻,丙字号囚室。"
小七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刘大锤靠着墙,看着林昭的背影,突然觉得那道影子比孙无命的更沉、更冷。
他摸了摸还在发烫的丹田,想起刚才那股热流——这新主子,怕是要把整个死囚营的天,都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