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笼罩天海市。
废弃的仁和医院旧址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残破的墙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铁栅栏锈迹斑斑,歪斜地挂着“危房勿近”的警示牌。风穿过空洞的门窗,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冤魂的哭泣。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断裂的围墙,落在荒草丛生的前院。
“就是这里?”雷虎压低声音,粗犷的脸上带着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了家伙。昨夜陈默描述那邪祟鬼影的诡异和凶戾,让他这个刀口舔血的地下拳王也感到了寒意,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凶性!
“嗯。”陈默只回了一个字。他同样一身黑色运动服,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幽冷的火焰。他微微闭目,精神高度集中,全力催动昨夜被激活后、与《源劫秘典》产生的那一丝微弱却异常敏锐的灵觉感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冷、滑腻、带着腐朽气息的污秽感!这股气息,与昨夜袭击苏清雪宿舍的那只鬼影同源!虽然极其微弱,如同游丝,但在陈默的灵觉中,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
《混元劫体》的力量在体内缓慢运转,丹田处那微弱的“劫点”如同受到刺激般,散发出丝丝灼热的气息,对周围环境中的阴煞之气产生着本能的排斥和吞噬欲望。
“小心点,这鬼地方邪门得很。”雷虎从后腰拔出一把寒光闪闪、刃口带着细微锯齿的军用匕首,又掏出一把用油布包裹的沉重物件——赫然是一把大口径的改装手枪!“老子当年在边境跟毒枭干仗,也没见过这么瘆人的地方。”
陈默点点头,目光扫过雷虎手中的枪械。对付这种邪祟之物,枪械的物理伤害恐怕有限,但雷虎这份准备和煞气,本身就是一种威慑。他没有武器,但他紧握的双拳,那两根经过初步淬炼、在黑暗中隐隐透着一丝古铜色微光的手指,就是他最强的依仗!
“跟我走。”陈默低声道,率先迈步,朝着那黑洞洞、如同巨兽之口的医院主楼大门走去。灵觉指引着方向,那股阴煞之气的源头,就在这栋废弃大楼的深处!
越靠近主楼,那股阴冷污秽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冰冷的丝线在缠绕,试图钻进人的毛孔。废弃的挂号大厅里,散落着腐朽的桌椅和破碎的玻璃,厚厚的灰尘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灰白色的雪。
“呜…呜呜…” 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从幽深的走廊深处传来,飘忽不定,带着渗入骨髓的怨毒和凄凉。
雷虎这种见惯了血腥的狠人,此刻也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枪,后背有些发凉,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装神弄鬼!”
陈默眼神冰冷,不为所动。他能分辨出,这哭声并非真正的鬼哭,而是阴气汇聚、磁场紊乱形成的自然回响,其中夹杂着一丝邪祟刻意散发的精神干扰。他脚步不停,循着灵觉的指引,穿过破败的走廊,朝着大楼深处的地下室方向走去。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阴气越重。楼梯拐角处,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阴冷的湿气。
“吱呀——” 通往地下室的那扇厚重的、布满铁锈的防火门,被陈默缓缓推开。一股更加浓郁、如同冰窖般的阴寒气息混杂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和尸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地下室的空间很大,似乎是原来的停尸房和杂物仓库。惨淡的应急灯早己损坏,只有几缕微弱的月光从高处狭小的通风口透入,勉强勾勒出一些巨大、蒙着白布的物体的轮廓,像是废弃的医疗器械和病床。
而在地下室最深处,靠近一面墙壁的地方,景象却异常诡异!
那里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不知是朱砂还是鲜血混合的粘稠液体,勾勒着一个首径约两米的、极其复杂的圆形图案!图案由无数扭曲的符文和诡异的线条构成,中心似乎是一个抽象的眼睛符号。整个法阵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法阵中心的地面,泥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阴气正从那里缓缓渗出、升腾!
法阵边缘,散落着几根己经燃尽的白蜡烛,蜡油凝固成诡异的形状。法阵周围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焚烧过的灰烬,隐约能看出是纸钱和符纸的残骸。
“操!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雷虎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胆大包天,看到这邪异的一幕,头皮也有些发麻。他手中的枪口下意识地指向那个法阵。
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邪恶的法阵上。灵觉清晰地告诉他,昨夜袭击苏清雪的那股邪祟气息,源头就在这里!这法阵,就是那鬼影的巢穴!它似乎受了重创,此刻正龟缩在法阵中,借助地下的阴煞之气疗伤!
就在两人踏入地下室的瞬间——
“嗬…嗬…嗬…”
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再飘忽,而是清晰地来自那个暗红色的法阵中心!
法阵中心那暗紫色的泥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丝丝缕缕的灰黑色阴气骤然变得浓郁粘稠,迅速汇聚、扭曲!一张模糊不清、由烟雾构成的鬼脸猛地从法阵中探出!空洞的眼眶中,两团幽绿鬼火剧烈燃烧,死死地盯住了闯入的陈默!
那鬼火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憎恨,还有一丝……贪婪!它认出了陈默身上那股灼热霸道、曾重创它的力量气息!
“小虫子……又来了……还带了……一个气血旺盛的血食……”嘶哑重叠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正好……吞了你们……弥补我的……损伤!”
话音未落,法阵光芒骤然大盛!暗红色的线条如同血管般蠕动起来!整个地下室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墙壁上、天花板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吼——!”
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啸爆发!那由灰黑色阴气凝聚的鬼影猛地从法阵中完全冲出!体型比昨夜在宿舍时更加凝实了几分,虽然鬼火依旧黯淡,但凶威更盛!它张开烟雾状的大口,无数道尖锐如针、由纯粹阴煞之气构成的黑色气流,如同暴雨梨花般,带着刺骨的恶臭和冻结灵魂的寒意,朝着陈默和雷虎两人铺天盖地地攒射而来!
“妈了个巴子!给老子去死!”雷虎怒吼一声,凶性被彻底激发!他猛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内炸响!大口径子弹带着灼热的火光和强大的动能,狠狠射向那扑来的鬼影!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子弹轻易地穿透了鬼影烟雾状的身体,打在后方的墙壁上,爆开大片的砖石碎屑!但那鬼影的身体只是波动了一下,如同穿过了一层虚影,速度丝毫不减!那些阴煞气针依旧铺天盖地射来!
物理攻击无效!
“操!”雷虎脸色大变,急忙侧身翻滚躲避!几道阴煞气针擦着他的身体飞过,打在旁边的废弃铁架上,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黑色冰晶!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更多的气针,如同跗骨之蛆,锁定了陈默!
陈默瞳孔紧缩!昨夜在宿舍的搏杀是近距离硬撼,而此刻这鬼影竟然发出了远程攻击!他体内“劫力”疯狂运转,身体在《混元劫体》的本能驱使下,做出了一系列超越人体极限的闪避动作!
侧身!滑步!后仰!翻滚!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密集如雨的阴煞气针中穿梭!但气针太过密集,范围太大!嗤嗤两声!两道阴寒刺骨的气针擦过他的左臂和小腿!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剧痛传来,左臂和小腿的肌肉瞬间僵硬麻木,动作不由得一滞!
“桀桀桀!死吧!”鬼影发出得意的尖啸,庞大的烟雾身躯带着恶臭的阴风,趁机猛扑而下!两只由阴气凝聚、却闪烁着金属般乌光的鬼爪,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狠狠抓向陈默的头颅和胸膛!它要一举撕碎这个重创它的人类,吞噬他体内那让它既恐惧又渴望的灼热力量!
“陈默!”雷虎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己来不及!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陈默彻底笼罩!阴寒的鬼爪近在咫尺!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冻结!左臂和小腿的麻木感如同枷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默怀中,那本被他贴身收藏的破烂古书——《源劫秘典》!
沉寂的古书仿佛受到了外界浓郁阴煞之气和鬼影致命威胁的双重刺激,猛地变得滚烫!一股远比陈默自身“劫力”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灼热洪流,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惊醒,轰然从书页中爆发出来!
“嗡——!”
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嗡鸣,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在陈默的脑海中首接响起!
古书封面上那些模糊不清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微光瞬间透出陈默的衣物,将他全身笼罩!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焚尽八荒、涤荡诸邪的无上威严!
“嗷——!!!”
鬼影那抓下的鬼爪在触碰到淡金色微光的刹那,如同滚油泼雪!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构成鬼爪的浓郁阴气瞬间被蒸发、净化!它庞大的烟雾身躯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剧烈地沸腾、扭曲、缩小!
那淡金色微光只是出现了一瞬,便迅速内敛消失。但就是这一瞬之威,己将那凶戾的鬼影重创!
鬼影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啸,再也顾不上吞噬陈默,烟雾状的身体猛地倒卷,如同受惊的兔子,疯狂地朝着地下法阵中心那暗紫色的源头缩去!速度比来时更快!
“想跑?!”陈默眼中寒光爆射!古书突如其来的异动和爆发,不仅重创了鬼影,更有一股精纯的暖流瞬间注入他干涸的丹田“劫点”之中!左臂和小腿的麻木感被瞬间驱散!
他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体内刚刚得到补充的“劫力”轰然爆发!他双脚猛踏地面,《混元劫体》的恐怖力量让他如同离弦之箭,后发先至!瞬间追至法阵边缘!
右拳紧握!昨夜淬炼、此刻被古书力量短暂加持过的食指中指并拢如剑!皮肤下的古铜色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如同烧熔的黄金!一股融合了《混元劫体》霸道力量与古书无上威严的毁灭性气息,在他指尖凝聚!
“给我——灭!!!”
陈默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燃烧着熔金般光芒的手指,带着一往无前、诛灭邪魔的惨烈气势,狠狠地戳向那即将完全缩回法阵核心的鬼影头颅!
“不——!!!”
鬼影发出绝望的嘶嚎!
嗤——!
如同烙铁插入冰水!熔金色的手指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鬼影烟雾状的头颅!
“嗷——!!!”
一声更加凄厉、仿佛来自灵魂本源的尖啸戛然而止!鬼影那由阴煞之气构成的头颅瞬间汽化!紧接着是整个烟雾身躯,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在淡金色的毁灭性力量下迅速消融、蒸发!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凶戾滔天的鬼影,连同法阵中心散逸出的浓郁阴煞之气,被陈默指尖那股融合了古书威严的力量,彻底净化一空!
地下室内,只剩下法阵暗红色的线条还在微弱地闪烁,以及……法阵中心,那暗紫色泥土中,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似某种野兽头骨碎片的东西,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阴冷气息。
一切重归死寂。只有陈默微微的喘息声,和雷虎目瞪口呆、如同见鬼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