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十七分,温敏儿的出租屋浸在台灯暖黄的光晕里。空调外机发出低沉的嗡鸣,混着她翻动画集时沙沙的声响,像是一首静谧的小夜曲。茶几上,半杯凉透的茉莉茶在灯光下泛着冷白,杯沿还留着她浅淡的口红印,像朵未凋零的花。她蜷在米色沙发里,随手拆开同事下午给的零食包装袋,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第一口饼干咬下去,温敏儿舌尖突然泛起尖锐的苦涩。混合着坚果碎的粉末像细小的针,扎得她本能地瑟缩。她慌忙吐掉口中的食物,抓起水杯猛灌,冰凉的茶水却无法缓解喉咙里砂纸摩擦般的刺痛。玻璃杯坠地的脆响撕裂空气的刹那,她突然想起同事那句漫不经心的"里面加了巴旦木碎",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恐惧如同涨潮的海水漫过心头。
隔壁房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航撞开虚掩的房门时,温敏儿正跌坐在地毯上,双手死死抓着脖颈。她看见他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惊飞的鸟。呼吸越来越急促,视野边缘开始泛起黑雾,脖颈的皮肤火烧般发烫,大片红疹如同蔓延的火焰。"坚果...过敏..."她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却发现连完整说话都成了奢望,指甲在沙发扶手上划出凌乱褶皱,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清醒。
许航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坚持住!"温敏儿看着他抓起外套冲出门,连拖鞋都没换。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脚步声混着雨声传来,却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意识开始模糊,却还在心里默念:别担心,他会来的。
药店的霓虹在雨幕中明明灭灭,许航拍打着卷帘门的声音穿透雨帘传来。值班店员被这阵仗惊得手忙脚乱,他却精准报出温敏儿常用的抗组胺药名称,取药时又顺手抓了退热贴和温水瓶。"再要杯蜂蜜水。"他补充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记忆突然闪回某个深夜,温敏儿发着烧靠在他肩头:"过敏后嗓子会像火烧,要是有蜂蜜水就好了..."
当浑身湿透的许航冲回房间,温敏儿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她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扶起自己,颤抖的手指拨开她汗湿的刘海,带着蜂蜜甜香的温水缓缓灌入喉咙。退热贴贴在额头的凉意、温水擦拭皮肤的触感、冰袋裹着毛巾敷在眼皮上的轻柔,都混在许航沙哑的呢喃里:"别怕,我在。"
凌晨两点,温敏儿在混沌中感受到有人紧紧攥住自己的手。那双手温暖干燥,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像锚定在风暴中的灯塔。她想回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掌心的力度却立刻紧了紧,仿佛在说:"我一首都在。"黑暗中,她安心地沉沦,知道自己绝不会被丢下。
许航守了整夜。每隔十分钟,他就用手背试探她的体温,在手机备忘录里仔细记录呼吸频率;听见她无意识的呓语,立刻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唇边;雨打在空调外机上的节奏变快,他又起身关紧窗户,生怕冷风加重她的不适。当晨光刺破云层时,他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衬衫后背被冷汗浸透,却固执地保持着弯腰握她手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不安都挡在外面。
温敏儿再次醒来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她望着床头空了的蜂蜜水杯、叠得整齐的退热贴包装,以及趴在床边睡着的许航。他的手指仍轻轻扣着她的手腕,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也紧皱着。记忆如潮水涌来,初见时递来的纸巾、暴雨中护画的身影、此刻彻夜的守护...眼眶突然,原来最深的爱,从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下意识的牵挂与守护。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树叶上的水珠折射着朝阳,如同这个漫长夜晚里,那些未说出口却早己在心底生根发芽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