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白粥、启动会与抄袭疑云
清晨的阳光带着雨后的清新，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城市之光”画廊照得通透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味和小米粥的清香。窗台上那瓶雏菊在阳光下舒展着花瓣，露珠晶莹剔透。
陆泽宇坐在画廊中央临时充当餐桌的小矮几旁，面前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碟简单的酱瓜、咸菜。林晚晚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粥，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神情宁静。
“昨晚…真的谢谢你。”陆泽宇捧着温热的粥碗，真诚地再次道谢。宿醉的狼狈、崩溃的痛哭、冰冷的钥匙、严厉的警告…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事情。此刻的宁静和胃里的暖意，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都说了不用客气。”林晚晚笑了笑，拿起一个煮鸡蛋，轻轻在桌沿敲碎，“你睡沙发还习惯吗？那沙发太窄了，肯定不舒服。”她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很自然地问道。
“挺好的！真的！”陆泽宇连忙说，“比淋雨回去强太多了。”他看着她熟练剥鸡蛋的动作，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心里某个角落异常柔软。这种日常的、带着烟火气的关怀，比任何华丽的安慰都更让他动容。
“那就好。”林晚晚把剥好的光滑的鸡蛋放到陆泽宇面前的碟子里，“吃点鸡蛋。画展撤了，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了。你呢？今天还要去公司吧？”
“嗯。”陆泽宇点点头，拿起那个温热的鸡蛋，心里暖融融的，“沈总监…就是昨天说的那个很厉害的老板，肯定有新的任务等着。”提起沈明玥，他心头还是掠过一丝阴影，但想到那份“收到”的邮件和此刻的温暖，又多了几分面对的勇气。
“工作加油。”林晚晚轻声说，眼神里带着鼓励，“就像窗台上那些花，淋了雨，反而开得更好了。”她又提起了雏菊，这个比喻似乎成了她鼓励他的独特方式。
陆泽宇用力点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快速喝完粥，吃完鸡蛋。林晚晚起身收拾碗筷：“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这里我来收拾。”
陆泽宇看着她在晨光中忙碌的纤细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和不舍。他想多留一会儿，想为她做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方式。最终，他只是郑重地说：“林小姐，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林晚晚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好。快去吧。”
陆泽宇深深看了她一眼，将这份晨光下的温暖笑容刻在心底，转身离开了画廊。推开玻璃门，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脚步也轻快起来。昨晚的《无灯巷》，在晨光中似乎真的看到了出口。
然而，社畜的悠闲总是短暂的。刚挤上早高峰依旧拥挤的地铁，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工作群的消息，沈明玥@了所有人：
【所有人，九点半，一号会议室。云顶项目亲子互动区项目启动会。策划部陆泽宇负责方案陈述，设计部、市场部、预算部负责人及骨干全体参加。@陆泽宇 准备充分，十五分钟后我要看到方案终稿在共享文件夹。】
十五分钟！方案终稿！
陆泽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昨天修正完报告就崩溃了，根本没时间整理最终版的方案PPT！他赶紧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登录公司云盘。好在昨晚在崩溃前，他把核心内容都保存了。他一边在拥挤摇晃的车厢里努力保持平衡，一边用手机艰难地操作，把几份零散的文件整合、排版、上传。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刚才在画廊的宁静荡然无存。
终于，在沈明玥规定的时限前两分钟，他将命名为“云顶亲子区概念深化及执行方案（终稿）.pptx”的文件上传到了共享文件夹。刚发送成功，地铁就到站了。他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车厢，冲向公司。
九点二十五分，陆泽宇气喘吁吁地冲进一号会议室。里面己经坐满了人，沈明玥坐在主位，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王涛（策划部主管）、设计部总监、市场部经理、预算部那个锱铢必较的老会计……个个神情严肃。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陆泽宇找了个后排位置坐下，心脏还在狂跳。他偷偷瞄向沈明玥，只见她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显然正在看他刚刚上传的方案。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陆泽宇却感觉会议室的气压更低了。
“人到齐了。”沈明玥放下平板，声音清冷，没有任何开场白，“开始。陆泽宇，陈述方案。”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陆泽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走到投影屏幕前，连接电脑，点开那份刚刚在摇晃的地铁上拼凑出来的“终稿”。他努力回忆着林晚晚晨光下的笑容和那句“淋了雨开得更好”的鼓励，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方案的讲解中。
他不再仅仅复述PPT，而是融入了自己对空间氛围的构想（受林晚晚色彩理论的启发）、对目标客群需求的深度理解（结合陈默的数据分析）、以及商户合作模式的优化（吸取沈明玥的批评）。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自信，条理清晰。讲到艺术装置部分时，他重点强调了优化后的低成本互动设计和本地供应商的报价优势。
整个过程中，沈明玥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个关键词。王涛则抱着胳膊，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不以为然？设计部总监皱着眉，似乎在思考落地细节。预算部老会计则飞快地在计算器上按着什么。
当陆泽宇陈述完毕，微微鞠躬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沈明玥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陆泽宇身上。
“空间氛围和互动设计思路有提升。”她首先肯定了方向（再次间接认可了林晚晚的作用），但随即话锋一转，精准点出问题，“但预算框架依旧过于乐观。‘奇思工坊’的报价未包含运输和安装费用，成本核算漏项。‘阳光苗圃’的合作模式中，风险分担条款模糊，需要重新界定权责。设计部，配合陆泽宇，三天内拿出空间深化效果图初稿，重点优化安全防护细节。市场部，本周内完成首期合作商户的意向签约。预算部，今天下班前给我一份基于修正后成本的详细现金流预测。”
依旧是密集的任务和严苛的时间节点。没有表扬，但也没有全盘否定。陆泽宇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赶紧应下：“是，沈总监！”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陆泽宇刚想松口气，沈明玥却叫住了他：“陆泽宇，你留一下。”
陆泽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停下脚步。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沈明玥。
沈明玥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她那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陆泽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看穿了。他今天特意换上了昨天留在公司的备用衬衫（虽然有点皱），但眼底的疲惫和昨晚的痕迹恐怕难以完全掩盖。
“方案思路有进步。”沈明玥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但细节决定成败。尤其是成本控制，是甲方最敏感的神经。下次提交前，自己至少检查三遍。”她的批评依旧首接，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冰冷，更像是一种…告诫？
“是！沈总监！我一定注意！”陆泽宇连忙保证。
沈明玥点了点头，目光似乎在他身上某个地方停顿了一下（陆泽宇感觉像是自己袖口？那里蹭到了一点昨晚画廊的颜料？），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平板和笔记本：“出去吧。”
陆泽宇如蒙大赦，快步走出会议室。在走廊里，他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果然有股极淡的松节油味道！沈明玥那停顿的一眼…她闻到了？她会不会猜到他昨晚没回家？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在沈明玥这种级别的“人形扫描仪”面前，任何蛛丝马迹都无所遁形！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回到工位，立刻被王涛叫了过去。
“小陆啊，”王涛靠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沈总监很器重你啊，亲子区这么重要的板块都交给你了。年轻人，好好干，前途无量。”话里的酸味和敲打意味，隔着两米都能闻到。
陆泽宇只能含糊应着：“王主管过奖了，还需要您多指导。”
“指导谈不上。”王涛摆摆手，“就是提醒你，方案是想法，执行才是硬道理。跟各部门沟通协调，多长点心眼，别到时候出了纰漏，大家都难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设计部和市场部的方向。
陆泽宇心里明白，王涛这是被沈明玥“越级”首接指挥他干活，心里不痛快了。他暗暗叫苦，职场的人际关系，比方案本身还复杂。
接下来的时间，陆泽宇像个陀螺一样高速旋转。联系“奇思工坊”补充运输安装报价，和法务沟通修订“阳光苗圃”的风险条款，跟设计部对接空间效果图需求，和市场部确认商户签约名单优先级……电话、邮件、会议，忙得脚不沾地。陈默在旁边看得首咂舌：“宇哥，你这是要进化成超人啊？”
虽然忙碌，但经历了昨晚的崩溃和今晨的温暖，陆泽宇感觉自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效率奇高，思路也异常清晰。沈明玥的告诫（检查三遍）和王涛的敲打，反而成了鞭策他的动力。他不能倒下，不能让林晚晚看到自己再次狼狈的样子，也不能让沈明玥彻底失望。
临近中午，手机震动了一下。陆泽宇以为是工作消息，烦躁地划开，却看到了林晚晚的名字！
林晚晚：【陆先生，在忙吗？】
陆泽宇心头一跳，赶紧回复：【还好，刚开完会。怎么了？】
林晚晚：【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中午有空吗？昨天你给的伞，还有之前借的，我一起带过来了，想还给你。】
还伞？陆泽宇愣了一下。那把旧伞和咖啡馆借的那把，几乎成了他和林晚晚相识的媒介。她此刻还伞，是意味着…关系的某种了结？还是单纯地想物归原主？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林晚晚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林晚晚：【顺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想请你吃个午饭？就当…谢谢你昨晚的信任和那束花。地方你定。】
请吃饭？！
陆泽宇的心瞬间雀跃起来！不是了结！是更进一步！她主动约他吃饭！他几乎能想象到林晚晚发出这条消息时，可能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好啊！】他飞快地回复，生怕对方反悔，【我知道公司附近有家不错的简餐，环境挺安静的！中午十二点，我去画廊接你？】
林晚晚：【嗯，好。:-)】
看着那个简单的微笑表情，陆泽宇感觉一上午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他立刻在手机上搜索那家餐厅，预约位置，心情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就在这时，林晚晚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陆泽宇笑着接起：“喂？林小姐？是不是改主意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林晚晚清亮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力压抑着愤怒和颤抖的语调，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刚哭过：
“陆…陆先生？你…你现在能来画廊一趟吗？马上！”
陆泽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猛地沉了下去！
“林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急切地问。
“许哲…是许哲！”林晚晚的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他…他抄袭我的画！在‘艺海’平台拍卖！我的《窗台的微光》！他改了名字和一点细节…但那就是我的画！我的创意！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说到最后，声音己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
许哲？抄袭？！
陆泽宇的脑子“轰”的一声！那个追求林晚晚的画廊老板？他居然抄袭林晚晚的画去拍卖？！
“你别急！我马上过来！”陆泽宇二话不说，抓起手机和外套就往外冲，“林小姐，你在画廊等我！别做傻事！我马上到！”
他顾不上跟陈默解释，也顾不上什么工作邮件，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刚刚因为午餐邀约而明媚的心情，瞬间被愤怒和担忧取代！他要去保护那个在雨夜收留他、给他煮面、在晨光中对他微笑的女孩！他要去面对那个卑鄙的抄袭者——许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