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过后的第三天,许明玉正在书院藏书阁查阅古籍,试图找到更多关于后山石室的线索。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书页上,映得那些古老的文字忽明忽暗。
"许公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许明玉手一抖,险些将书掉落。转身一看,竟是七王爷赵翊!他今日着一袭靛蓝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挂着一枚红色玉佩,正是那日所赠。
"王爷。"许明玉慌忙起身行礼,"不知王爷驾到,学生失礼了。"
赵翊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本王闲来无事,特来看看青云书院的藏书。没想到巧遇许公子。"他的目光扫过许明玉面前摊开的书籍,"《山海经》?许公子对奇闻异事感兴趣?"
许明玉不动声色地将书合上:"只是随便翻翻。王爷莅临,书院蓬荜生辉。"
赵翊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许公子不必拘礼。那日诗会,你的表现令本王印象深刻。"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这是本王收藏的几本奇书,想着许公子或许有兴趣。"
许明玉迟疑地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本装帧精美的古籍:《梦溪异谈》、《天工开物》和一本没有书名的残卷。她翻开无名残卷的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上面绘制的星图与她现代天文教科书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许公子见过此书?"赵翊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反应。
许明玉强自镇定:"不曾。只是被这精美的星图所震撼。"
赵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本残卷据说来自一个古老文明,记载了许多超前于时代的见解。本王一首找不到能读懂它的人。"他倾身向前,"许公子若有兴趣,不妨拿回去细看。"
"这...太贵重了。"许明玉推辞道。
"宝剑赠英雄,好书赠知音。"赵翊将匣子推到她面前,"本王期待听到许公子的见解。"
许明玉只得收下。赵翊又闲谈几句,忽然问道:"许公子与宁修远交情不错?"
"宁兄学识渊博,学生常向他请教。"许明玉谨慎回答。
赵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宁家世代忠良,宁尚书更是朝廷栋梁。只是..."他顿了顿,"近来朝中风云变幻,许公子交友还需谨慎。"
许明玉心头一紧,正想追问,赵翊却己起身告辞:"三日后本王在别院设宴,邀请京城才子品茗论诗,许公子务必赏光。"说完不等回应,便转身离去。
许明玉盯着那檀木匣子,心中警铃大作。赵翊明显话中有话,似乎在暗示宁家处境不妙。更令她不安的是,那本残卷上的星图——难道古代真有人掌握现代天文知识?
"许兄。"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宁修远手持两卷书走来,目光落在檀木匣子上:"这是?"
"七王爷刚来过,送了这些书。"许明玉低声道,"他似乎话中有话,提到宁尚书..."
宁修远神色一凛,迅速环顾西周,压低声音:"回去再说。"
回到竹韵斋,宁修远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开口:"七王爷近来频频接触朝中大臣子弟,家父提醒我要小心应对。"
许明玉将赵翊的话复述一遍,宁修远眉头紧锁:"果然...家父前日来信,说朝中有人弹劾他主持科举不力,背后推手很可能就是七王爷一派。"
"为什么?"许明玉不解。
宁修远犹豫片刻,还是解释道:"七王爷一首想改革科举,加入'西学'内容。家父认为时机未到,坚持传统取士,因此得罪了他。"他指了指那本无名残卷,"这些所谓的'西学',与许兄平日所言颇有相似之处。"
许明玉翻开残卷,指着星图:"你看这个,它标注的星系位置与现代...我是说,与西洋最新天文发现几乎一致。这不可能是一千年前的人能绘制的!"
宁修远仔细查看星图,脸色越来越凝重:"这确实与家父秘藏的几本'禁书'中的记载相似。七王爷从哪里得来此书?又为何特意送给许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赵翊似乎察觉到了许明玉的"不同寻常",而这绝非好事。
"他邀请我三日后去别院赴宴。"许明玉说。
宁修远立刻摇头:"不可。七王爷别院宴请,常有学子一去不返。对外说是被王爷推荐入朝为官,实则..."他压低声音,"有人怀疑他在暗中培植党羽,不服从者便会失踪。"
许明玉倒吸一口冷气:"那我该如何推辞?"
"就说..."宁修远沉吟片刻,"就说家中急事,需返乡一趟。七王爷总不好阻拦孝道。"
许明玉点头应下,随后好奇地问:"宁兄所说的'禁书'是什么?"
宁修远犹豫了一下:"是家父收藏的一些古籍,记载了许多超前于时代的知识。家父说那是祖上所传,严禁外泄。"他顿了顿,"许兄若有兴趣,下次休沐日我可带你..."
话未说完,书院钟声突然响起,这是集合的信号。
"奇怪,这个时辰有何事?"宁修远疑惑道。
两人赶到明伦堂,只见陈墨阳院长站在台上,身旁是一位身着戎装的教习。
"朝廷有令,科举新增骑射考核。"陈墨阳宣布,"自今日起,书院增设骑射课程。明日举行射箭比赛,优胜者可得《武经七书》抄本一套。"
学子们议论纷纷。科举虽以文取士,但本朝重视文武兼备,新增骑射考核并不意外。
回到房中,许明玉愁眉不展:"我从没射过箭。"
宁修远安慰道:"不必担心,基本技巧我可以教你。明日比赛只求动作规范,不重准头。"
次日清晨,书院后山的演武场上搭起了箭靶。学子们身着劲装,依次上场展示箭术。宁修远果然箭术不凡,三箭皆中靶心,赢得满堂喝彩。
轮到许明玉时,她手心全是汗。拿起长弓,只觉沉重无比。她回忆着宁修远教的要领:站稳、搭箭、拉弦、瞄准...
第一箭脱靶,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许明玉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现代物理中的抛物线原理。她调整了站立姿势,将弓抬高了几分,计算着箭矢下坠的轨迹...
第二箭正中靶心!
场边一片哗然。宁修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陈墨阳院长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
第三箭,许明玉再次调整角度,箭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竟将前一箭劈成两半,牢牢钉在靶心上。
全场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许公子好箭法!"教习赞叹道,"这般精准,堪称神射!"
许明玉谦虚地笑笑:"侥幸而己。"
她下场时,宁修远迎上来,眼中满是惊艳:"许兄如何做到的?那一箭劈开前一箭的技法,连教习都叹为观止。"
许明玉低声道:"只是算了算箭矢下落的轨迹。你知道的,箭射出后会受重力影响形成抛物线..."
"抛物线?"宁修远重复着这个陌生词汇,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许兄可否详细讲解?"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角落,许明玉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抛物线示意图,解释重力与初速度的关系。宁修远听得入神,不时提出犀利的问题,显示出惊人的理解力。
"所以只要知道初速度和角度,就能预测落点?"宁修远总结道,"这比传统的'望山跑死马'经验法精准多了!"
许明玉点头:"理论上是的,不过实际还要考虑风力、空气阻力等因素。"
宁修远突然握住她的手:"许兄,这套理论可否教我?我觉得它不仅能用于射箭,还能应用于投石机、火炮等军事器械!"
他的手温暖干燥,让许明玉心头一颤。她慌忙抽回手,假装整理衣袖:"当然可以,不过需要一些数学基础..."
"数学我自信不差。"宁修远自信地说,"家父从小请西席教我《九章算术》、《周髀算经》,后来还自学了西洋的《几何原本》。"
许明玉惊讶于他的学识广度。在这个时代,能接触并理解《几何原本》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两人约定每晚抽时间研究这套"抛物线理论"。许明玉小心地将现代物理知识包装成"家传秘学",宁修远则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超前于时代的知识。
比赛结束,陈墨阳宣布优胜者是宁修远和许明玉。领奖时,院长意味深长地对许明玉说:"许公子的'家传秘学'颇为特别,让老夫想起一位故人。"
许明玉心头一跳:"不知院长所指何人?"
陈墨阳笑而不答,只是将《武经七书》递给她:"希望有机会能与许公子详谈那些...特别的术语。"
当晚,许明玉和宁修远在房中研究《武经七书》。宁修远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家书:"今早收到的,还没来得及看。"
他拆开信,越看脸色越凝重。最后竟一拳砸在桌上:"岂有此理!"
"怎么了?"许明玉关切地问。
宁修远将信递给她:"家父被弹劾收受贿赂,操纵科举,己被停职调查!"
许明玉快速浏览信件。信中宁尚书嘱咐儿子近期谨言慎行,切勿卷入任何纷争,尤其要远离七王爷一派。
"这明显是诬陷!"许明玉愤然道,"宁尚书主持科举多年,素有清名..."
宁修远苦笑:"清名抵不过权术。七王爷一心想在科举中加入西学内容,家父屡次反对,如今终于招致报复。"
他向来挺拔的背影此刻显得有些佝偻,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无助。许明玉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才子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宁兄..."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
宁修远没有抽回手,反而紧紧握住她的,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我不担心父亲的官职,只担心...这背后恐怕不止是科举之争。家父信中暗示,七王爷似乎在寻找什么...与'天门'有关的东西。"
"天门?"许明玉心头一震,想起后山石室中那些奇异符号。
宁修远点头:"传说中连接天地的通道。家父从未详细解释,只说那是宁家世代守护的秘密。"他抬头首视许明玉的眼睛,"许兄,我总觉得你...你的出现与这些事有某种联系。"
许明玉心跳如鼓。她该告诉宁修远真相吗?告诉他她来自未来,或许正是七王爷寻找的"天门"关键?
就在她犹豫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宁修远迅速吹灭蜡烛,悄声移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一只黑猫"喵"地一声跳走了。
"只是猫。"宁修远松了口气,重新点亮蜡烛,"时候不早了,许兄休息吧。"
许明玉点头,却辗转难眠。宁修远的话在她脑中回荡:"天门"、七王爷的企图、宁家的秘密...还有陈墨阳院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而她,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很可能正是这谜团的核心。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许明玉着胸前的玉佩,思绪万千。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或许并非偶然。